同她一个样,人生望不见来路,也不知道去处。
可她现在却不这样想了。
这般惨烈,何苦?
桌边,卫芳衡满含警惕,靠她更紧了,“我是卫芳衡,你又是哪位?”
曲砚浓叹口气。
再任卫芳衡靠下来,她就要钻进曲砚浓怀里了。
刁蛮大管家之所以从獬豸堂沉稳可靠元老变成刁蛮大管家,都是有人惯的。
“老实一点。”曲砚浓把卫芳衡推正了,唯独不答卫芳衡的问题。
卫朝荣幽黑的眼瞳盯卫芳衡一眼,很快就漠然将目光移开了。
曲砚浓敷衍卫芳衡,“你好久没回上清宗了,去和故人打个招呼吧,顺便帮我等一等那四个小修士,他们都和戚长羽、檀问枢打过交道,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就是曲砚浓打算把申少扬四人带上的原因。
她熟悉戚长羽,也熟悉檀问枢,但后者玩起附身这一套,也算是别出心裁,几乎没什么明显痕迹,当初若不是在镇冥关太嚣张,曲砚浓也难发觉他的踪迹。
“你觉得檀问枢会换个人附身?”卫朝荣等到卫芳衡离开后才问。
曲砚浓纠正,“不是觉得,是一定。”
她了解檀问枢,檀问枢也了解她。
当她在镇冥关现身后,檀问枢就该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也绝不可能相信她会糊里糊涂地忽略他的下落。
她要钓鱼,檀问枢不可能猜不到,偏偏还在戚长羽身上蛰伏那么久,这其中意味就十分有趣了。
“檀问枢把季颂危卖给我了。”曲砚浓语气平平,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所以这趟谋划多时的逃亡,本来就是给她看的。
根本不稀奇。
她的好师尊可是魔君,师尊能卖、徒弟能卖、全家都能卖,难道独季颂危卖不得?
有些猜想她从未对人说起,因为没有人适合听。
原本她想和夏枕玉说,没想到再也没机会了。
但现在卫朝荣就坐在她身边。
“檀问枢应该没有失心疯,他这半死不活的,躲着我还来不及,应当不会主动来招惹我。”她说,“如果那天我不在镇冥关,等到镇冥关被毁后才赶过去,我也能查出是他干的。”
别说檀问枢那么嚣张、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就算他如从前一样狡猾,让人抓不到痕迹,也有周天宝鉴留下他附身戚枫时的模样,她一看便知。
檀问枢傻了才来招惹她。
从前他逗她像逗条狗,那是因为他修为高。他当年还没成为魔君的时候,拜在碧峡老魔君的门下,对待老魔君的态度,那才真叫一条狗。
一条殷勤备至、绝对合心意,但包藏祸心、永远养不熟的狗,一旦得势就露出獠牙把人撕碎。
曲砚浓厌恶他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师尊如是,叫人怎么服气?就算她根本不记得父母亲人,单纯地把自己当作碧峡魔君的爱徒,她也很难心服啊。说出去都挺丢人的。
恶心归恶心,檀问枢的诡诈却不是假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毁坏镇冥关对檀问枢来说应该是毫无好处的,可他却大张旗鼓地干了,只是没料到她当时就在镇冥关,直接抓个现行。
檀问枢图什么?
卫朝荣静静听她说完。
“所以你一直没把他揪出来。”他沉声说,“你在等他把季颂危卖给你。”
真相确如是。
卫朝荣忽而笑了。
曲砚浓莫名其妙。
“怎么?”她有点警惕,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觑着机会刺她,如果是,她一定接招。
“你挥斥方遒,很好。”卫朝荣说。
曲砚浓听不出这话究竟是想损她呢,还是真夸她。
其实卫朝荣说话总是损誉参半,那一半的损也是为了让她高兴,他知道她喜欢听这种“不好拿捏”的腔调,曲砚浓也知道他知道。
然而卫朝荣的有意思之处就在于,她明知道他的损誉参半是欲擒故纵的情话,依然期待应战。
“怎么个好法?”她似笑非笑地撑着头看他。
卫朝荣目光凝定在她的脸上。
这张鲜丽的、快活的、摄人心魄的脸,如此逸兴遄飞、笃定泰山,说起檀问枢时,有种漫不经心的安闲。
没了恨意难平,没了决绝玉碎,她握有一切,无可动摇。
从前高不可攀的峰峦已匍匐在她脚下,只能将她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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