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金声悠长。
雪顶,谁在敲钟?
为谁而敲?
鸾谷。
徐箜怀带着新缉拿的凶徒回到獬豸堂,把堂内积攒的文书全看了一遍,微微发倦,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余光瞥见架子上挂着的一对明珠,不由发怔——那是前些日子里,卫芳衡来鸾谷时,顺手送给他的礼物。
伴着礼物一起来的还有很不客气的奚落话,“徐师兄,你这脸再黑下去,可以拿到我们知妄宫里当锅底了。我送你一对清心明珠,你就好好养养吧你。”
真是嘴上一点不饶人。
——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
徐箜怀黑着脸摇头,也不知道卫芳衡这张刻薄刁钻的嘴,是怎么在知妄宫安然无恙几百年的?曲砚浓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他想着,把那对明珠取了下来,放在眉心揉了揉,有獬豸堂修士进来取文书,进门就见了大司主,吓一大跳,徐箜怀冷冷看过去一眼,那小修士飞快地取了文书,匆匆夺门而出。
没过一会儿,自以为隐蔽的议论就在獬豸堂内响起:“哎,你们有没有发现,大司主的脸,好像没有以前那么黑了?”
霜雪镇。
蒋兰时回到镇上,心事重重,却还不忘安抚跟随她一同进入三覆沙漠的同伴,“曲砚浓曲仙君已经去追季颂危了,以季颂危的本事,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那个名字有着特殊的力量,只要听到它,就能让最焦躁的人安心。一群黑衣纱笠人此时已摘了纱笠,朝蒋兰时露出微笑,“钱串子也真是失心疯了,惹谁不好,惹到曲砚浓的头上,那是他能招惹的人吗?”
只言片语就足以鼓舞人心的四方盟大长老,自己内心却最不安。
蒋兰时安抚了同伴,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三覆沙漠,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季颂危了,她总觉得季颂危不会这么轻易败落……他这人就是这样,就算他自己不能成功,也一定会让所有人随他一起战栗。
三覆沙漠的长风吹到霜雪镇,沙尘“噼噼啪啪”地打在房梁、墙柱,甚至人身上,劈头盖脸,密密麻麻,引得修为不够高的修士抱头而走,纷纷逃进屋舍中。
“不对劲吧?”同伴们面面相觑,在劈里啪啦的杂声里反而显出诡异的死寂,“霜雪镇的风沙……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风沙越发狂乱,连头顶青穹也黑了下来,日月黯淡无光,抬头望去,只剩下狂风中乱舞的沙影。
蒋兰时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不对劲。”她断然说,“去找上清宗的那伙人,方才进霜雪镇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了。”
上清宗追进三覆沙漠,无非就是在找檀问枢,如今檀问枢和季颂危都不在三覆沙漠了,上清宗修士也没了留在那里的理由。那群人都是元婴修士,倘若霜雪镇出事,他们绝对是最有能力出手的。
蒋兰时心里还有一股担忧:三覆沙漠从未安全过——二十年前的那场天灾,是否会在三覆沙漠重演?
可这担忧太徒劳,说出来也只会搅乱人心,蒋兰时只好把它压在肚子里,直到与上清宗宗主对视时,她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相同的隐忧。
霜雪镇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面上的风沙已能媲美沙暴来袭,若非此刻霜雪镇的元婴修士多得离谱,只怕人心已乱。
“二十多年前那次,也是这样突然。”不知是谁在焦躁的死寂中幽幽开口。
话音刚落,极远处便传来一阵轰隆可怖的古怪声响。
既不像雷鸣,也不像是妖兽,甚至沙暴、虚空裂缝……谁也分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
方才提起玄黄一线天地合的人骤然跳了起来,“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种声音!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人仿佛彻底慌了神一般,大吵大叫,惹得黑暗中一片不安的躁动。
蒋兰时与上清宗宗主对视一眼,俱是大感头疼,只得极力安抚。
古怪轰响一阵又一阵,安抚声压不过嘈杂的喊叫与议论,黑漆天地里,忽而一阵天旋地转——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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