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风暴已过两年,余威仍在东南亚盘桓不散。旧日繁华蒙上一层颓唐灰败,被国际资本掏空五脏六腑的虚脱感,沉甸甸渗进了这座城的每一道墙缝。
街头那些象征无限未来的玻璃幕墙摩天商厦,如今大都变成蒙尘的巨柱。周边许多工程突兀停摆,钢筋从混凝土中裸露,锈迹斑斑,像巨兽未被掩埋的肋骨,在热浪中随着空气扭曲。
巨幅广告牌上明星笑容依旧璀璨,但边缘已经卷曲剥落,画面下方便是空置的店铺,铁闸门上涂鸦凌乱,书写着无人关心的愤怒。
而在这颓靡之下,总有人能嗅到不一样的气息。
雷耀扬此行谈的,是几笔因企业资金链断裂、亟待出手的优质不动产和港口仓储的租赁权。价格被压得很低,时机抓得刚好。
他穿梭于会议室和酒局之间,冷静评估,果断出手,东英社在泰国的触角借此机会,悄然向更实在的领域延伸了几分。
但生意只是幌子,或者说,是顺带。他这次的目标,另有其人。
程啸坤死前自己没能听到的话,还有蒋天养近期返回清迈的仓皇,都指向那个被提前送去大马避风头的心腹。
前几日,加仔撒出去的钱和线终于收到回音。金牙昌没在大马久留,而是偷偷潜回了相对更熟悉、也更易受到庇护的泰国周边地带。
深夜,曼谷郊外一处烂尾楼顶层。
钢筋水泥骨架在昏黄月色下向上刺戳,金牙昌被反绑着双手,嘴里塞团破布,像一袋垃圾般被拖到了未封顶的天台边缘,被迫悬空着半个身子,双脚在虚空里乱蹬。
夜风很大,吹得他两鬓稀疏的头发凌乱飞舞,而眼中的惊惧在看清背光而立的高大身影时,达到了顶点。
但他凄厉的哭嚎都被堵在喉管,变成毫无价值的噪音。
雷耀扬站在几步之遥,指尖ore已经燃到最后一点,火星在黑暗里跳着濒死的光,糅合着夜色,将他的脸切割成深浅两半。
加仔抬腿,一脚踩在金牙昌背上,扯出对方嘴里的破布,把他整个人推得更往外倾斜了十几公分:
“阿昌,你最好快点如实交代,我大佬今晚没耐性的。”
“…我、我真的不知啊!”
金牙昌声线哑然,像只被拔毛的老鸡,抖得讲话都漏口:
“蒋生…蒋生他什么都没讲…真…真的没同我讲过啊!耀扬哥…你信我啊——”
下一秒。
“啪!”
power抬手,一记巴掌把金牙昌扇得脑袋外斜,半边脸顿时肿起。
“你觉得我大老远飞到来泰国同你玩猜字谜?再问一遍,蒋天养让你同程啸坤讲了什么?”
雷耀扬走近,他声音不高,混在热风里,却冷得像冰。
“……大佬…我、我…不知啊……我真不知道你说的程啸坤是谁…”
听罢,他挥了挥手,加仔立即和power将金牙昌大半个身子悬空按出护栏外。下方是数十米的虚空,地面零星散落着已经被杂草掩盖的建筑废料,却是迎接他的地狱。
已被暴打一顿的男人涕泪横流,咬着牙,抱着一线可能会被解救的希望,还是不敢轻易透露。雷耀扬静立不语,只是微微抬了抬下颌,加仔等人毫不犹豫地松手。
“啊——!!!”
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顷刻间,前所未有的失重感让血液聚集颅顶,耳膜猛然胀痛,视野边缘开始泛红。热风从裤管倒灌上来,衣衫鼓胀成怪异的气球。
风声变了调,叫喊凝成固体般灌进耳朵。压挤得胸腔凹陷,腹内翻江倒海,胃在往上顶,心脏就要冲破喉咙。
就在金牙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腰间骤然一紧,粗糙的绳索勒得他内脏几乎移位断裂———
世界刹停。
他睁开眼,发觉自己被吊在了半空,离地面还有几米距离,像钟摆一样晃荡。
天台边缘,雷耀扬面无表情睥睨脚下摇来荡去的扑街几秒,金牙昌又被重新拖上来,烂泥般瘫倒在地上。那裤裆处,明显湿了一大片,整个人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神志还处在生死边界的混沌之中。
“年初那场车祸,是不是蒋天养指使的?”
“你当时是怎么同程啸坤说的,一个字不漏地讲。”
雷耀扬蹲下身,与他平视,但那双鹰睃的眼,魁垒挤摧的气压,令吃了满嘴灰的男人汗毛倒竖。
金牙昌的心理防线,在刚才那濒死一瞬已经彻底崩溃。面对此刻这无解的死局,他不敢再有隐瞒,只能颤颤巍巍地开口交代:
从蒋天养如何授意他隐瞒程啸坤的行踪住所,如何引导那满心怨恨的傻仔在暗处埋下杀机,又如何向对方提供齐诗允母女的日常轨迹和出行信息……
中年男人抱着拖洪兴下水的决心,添油加醋地转述蒋天养的话,总结下来,都是那个洪兴龙头极力煽动程啸坤的恨意,最终酿成了那场致命车祸。
而每听一句,雷耀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