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什么?”陆之山将树枝换到左手中,在小公子脖颈前一挥,小公子料想不到他有此一招,是以没有防备,右边胳膊上的袖子被划破一道。
若是陆之山功力尚在,这一招便不是划破衣袖这么简单,可如今他只能做到这样,小公子虽被打退,但功力始终高他许多,他硬碰硬毫无胜算。
“会这一招。”小公子又道。
陆之山眸心一动,道:“自然是有人教我,而且那人武功深不可测,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在哪。”
小公子发疯一般,拳风阵阵,“快说,他在哪?”
陆之山再次被逼到湖边,眼见着小公子在几招之内便要拿下他,他回望水面,心一狠,扑通一声跳进去,大喊道:“你若伤了我,便再也不知道他在哪了!”
小公子站在湖边,气急败坏,“你给我出来!你不想活了么?那水里可是有……”
后半段话,陆之山没有听到,他深潜入水底,一头扎进无边黑暗中。
湖边,小公子擦擦手,身旁的黑衣人道:“小公子,这该怎么办?”
小公子冷哼一声,“其他地方,可有第一剑的下落。”
黑衣人摇头,“没有,第一剑失踪的荒山上,也找遍了,没有他的下落,倒是假装第一剑的人越来越多了。”
“是吗?”小公子踱步回到凉亭里,低头看着一盘棋局,在左上角轻轻落子,“假装第一剑?他们也配?都给我杀了。”
“是。”
“还有。”小公子轻捏手中的棋子,棋子瞬间被捏成一片粉末,“那湖里面的人不能杀,看好湖底的鳄鱼,别让它们要了他的命!”
“是!”黑衣人眨眼间消失。
人皆走尽,连天光都暗下来,小公子展开一幅卷轴,上面画着个手握长剑的少年的背影,他盯着那画哭了笑,笑了哭,自顾自地道:“第一剑啊第一剑,你好容易摆脱了爹的控制,可一定得跑远点儿,不然的话,爹他老人家一定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我不是
陆之山从湖底爬出来时已经是深夜,寥寥的几颗星子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他身上沾满了水与血,几乎要被撕扯殆尽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原本雪白的衣衫上尽是触目的红色,露在衣衫外的皮肤上也布满了道道伤痕。
他在湖底与那群鳄鱼缠斗了整整一个时辰,精力和意识都被消磨一空,他拼尽全力才游出那片湖水。
月明星稀,他撑着虚弱的身子往外看,模糊的眸中浮过枯败的落叶,灰黄的泥土,凄楚的鸟叫。
很恍惚的一瞬,他仿佛回到很久之前,他一身的伤,手中的剑尖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血水,他倒在一个人面前,艰难地睁开眼,只看到他绣金的靴头。
那人缓缓俯下身,如山般的威压向他袭来,他心脏缩成一团,熟悉的恐惧排山倒海地淹没他,吞噬他。
他听见那人说:“这是你打败的第一百个人,从此以后,你就是第一剑,天下第一剑。”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四肢传递到胸口,再一点点渗入到他的心头,这样的痛他早已经经历千次万次,可这一次,却多了点儿别的。
他想不到他成为天下第一剑的那一天,是一个小女孩失去父亲的一天,小女孩哭花了脸,举着一把木剑,将剑尖戳进他的心头,大哭道:“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轰隆——”一阵雨瓢泼地落下,这样的雨在他心间不知下了多少次,冰凉的雨水砸在陆之山的心头,他的心空荡荡,冷冰冰,像是失去了凭靠,不可抑制地跌落,渐渐的,一阵麻木与混乱侵入他的脑,剥夺,盘削。
而小女孩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周围,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她爹爹?”
为什么?
……
“轰——”
雷声大得惊人,苏祈春木然地盯着帐顶的花纹,心里像被蜘网裹住,纠缠,让她透不过气,静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