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云棠也知道够了,再过分,就要把贾敬吓跑了,给旁边一个夫人使了眼色。
那夫人正是理国公府的二太太,连忙道:“快别站着了,都随我进去吧。”
史云棠同几位夫人走在最前面,贾敬没立即跟上,而是等那些年轻小姐们都走了,他才迈步走在最后面。
贾敬甚至没有跟得紧凑,百无聊赖的在后面缀着。
一路走到今日听戏的地方,贾敬这才看出了些门道。
理国公府这戏台子搭得巧妙,于他家园中湖边水榭处,搁着湖,两边设座,倒是直接分了两处席位。
一头是官客,即男宾,一头是堂客,即女宾。
堂客那边远远瞧着,已然到了许多夫人小姐,而官客那儿,也让贾敬有些讶然,居然也坐了小半的人,也多是年轻公子们。
没去马场打马球,全来这儿听戏了?
史云棠回头,嘱咐道:“阿元,听你冯婶子说,阙哥儿在那头坐着,你去找他玩儿?”
她口中的冯婶子,便是刚刚那位理国公府的二太太,而阙哥儿便是她的儿子,理国公府二房的公子,也是贾敬觉得,理国公柳家难得斯文之人。
贾敬颔首,表面自己知道,便迈步朝官客那边的座儿走去。
还未走近,就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青年朝自己挥手,正是柳阙。
“培元,这里!”
贾敬走到柳阙身旁,目光落在他旁边的空座上,语气熟稔,“给我留的?”
柳阙:“肯定啊,来,赶紧坐。”
贾敬坐下,抬眸看去,正对着戏台,一览无余。
好座啊。
“还是你小子会享受。”贾敬感慨一声。
柳阙先是乐呵一笑,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笑意便垮了,“所以被我娘唠叨死。”
“我虽喜好书画风月,可真不是科举的料啊。”他看向贾敬的目光带这些羡慕,“怎的这次考这样好了?”
贾敬斜了他一眼,“我哪次考得不好?”
柳阙一哽,撇嘴嘟囔,“我娘还逼我考呢……”
“算了,不这些烦心事。”他说着手一挥,仿佛能将这些烦恼全部给挥走。
贾敬也识趣,换了个话题,下巴朝旁边坐着的一些人抬去,问道:
“你不爱马球,坐这听戏,正常,这些个儿,怎么今日也都坐这儿了?”
柳阙见贾敬这么一问,也来了兴致,神秘一笑,“你猜今日的戏,请了谁?”
看他这样,贾敬便知道,肯定是请了什么名角。
可他自己本就不好听戏,这记忆隔了几十年,他哪里知道京城如今的名角是谁?
“说吧,你知道的,我不关心这些。”
柳阙也没卖关子,“今日请的是崇雅堂的台柱名角儿,水青,人称青老板。”
贾敬没什么兴趣,也只是点点头。
柳阙见状,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他可不是一般人,听闻,齐王对他,追得紧呢。”
贾敬原本半阖慵懒的眼眸瞬间一利。
齐王,萧淮洵。
是了,他想起来了,这位未来的忠顺王爷,可不就喜欢戏子吗?
若不是忽然柳阙提起, 贾敬恐怕都要忘了这件事。
从前朝起,无论是勋贵还是民间,都有好男之风, 甚至前朝那位昏庸无度的末帝,竟差点儿立了一位男皇后。
此事在当时可谓是震惊朝野,引得天下哗然。
因此, 待大乾建立后, 太祖皇帝因吸取前朝教训, 明令禁止朝中官员涉足此道。
然而民间好男风的风气存在已久, 短时间内难以消除。
待太祖皇帝驾崩后,继任的圣上,也未在意过此事, 口子便渐渐放开了。当下好男之风, 虽没有前朝那般放肆,但也从未消失,暗潮涌动。
如今许多权贵子弟,更是以此为乐, 京中小倌馆也是越来越多。
而齐王萧淮洵,便尤好男风。
贾敬记得上一世的时候, 萧淮洵早些年不曾表露过, 想来和他想要争嫡有关, 顾忌名声。
后来萧淮洵转头支持三皇子萧淮泽。他押注萧淮泽成功, 也从齐王加封为忠顺王, 有了这层功劳, 他也不藏着掖着, 明目张胆起来。
贾敬后来虽不怎么问事, 也听说忠顺王爷酷爱听戏, 养了一群戏子,他捧得那位是戏班里的名角儿,是个乾旦。
作为有从龙之功的新帝皇兄,谁也不能指摘了去。
那时候,大乾的好男之风也愈加兴盛,多是如此,便更无人去说了。
而萧淮洵整日与戏子小倌一起厮混,反而降低了新帝萧淮泽对他的忌惮。
贾敬原本认为,好男风、捧戏子,这是萧淮洵故意所为,就是为了迷惑新帝,向新帝表忠心,表示他不会有什么谋逆之心。
可方才柳阙那番话,却让贾敬心中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