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圆也忙起身回礼,心中万分感慨,自己眼光确实不错,这燕掌柜师徒着实忠厚,把人安置在此再恰当不过。
于是对燕回道:“我还要回府一趟,见下我那徒弟,打听下外面的情况。燕掌柜这里还缺些什么药材尽管跟我说,我一并捎过来。千万不要客气,镇国公府不缺这些东西。”
燕回也不推辞:“此人性命暂且无碍,却需要些大补的药材调养身子,大师得空再过来,白日频繁进出我们这小店倒是容易引人生疑。”
智圆点头称是,又到里间看了看汪盛,见他依旧未醒,才出门离开。
孤女程瑛
智圆一离开,阿程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汹涌而下,伏在燕回肩头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故人,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找了自己五年,还试图为父亲翻案,这叫他如何不感动伤怀?
阿程正是五年前惨死灾民棍棒之下的程德芳之幼女程瑛。
阿程依稀记得那一日她独自出门去玩耍,远远的便见到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手持棍棒冲进了知府衙门。
阿程起初以为有民斗官司告上了府衙,便跟在后面瞧热闹,哪知事情很快不对劲了。
灾民们一面口中高喊着“杀了贪官、杀了程德芳!”
一面蜂拥着冲进府衙。阿程想要跟进去,可人太多了,她根本动弹不得,在外面急得大哭。
自从淮阳遭灾以来,父亲想尽办法各方筹粮救济灾民,连母亲的首饰都拿出来去兑换粮食。
他们兄妹三个也跟着节衣缩食,只为省出一口粮食给街上乞讨的孩子一碗饭吃。
父亲的好友也纷纷解囊相助,一批批粮食运往城外的粥棚。
然而灾民太多了,这些粮食转眼就分食一空。父亲急得满嘴起泡,不断地向朝廷催要赈灾粮。
前几日才听父亲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过来赈灾,父亲还在感念淮阳灾民终于有救了,怎么才几天的功夫,父亲就成了贪官,这么多灾民喊打喊杀地冲进府衙去了?
阿程被挤在人流里,寸步难行,直到看见府衙后院燃起大火,人流才开始往后退去。
远处不少官兵渐渐围拢过来,那些官兵手持长刀,凶神恶煞地驱赶着灾民往城外而去,阿程夹在灾民中根本挣脱不出来。
阿程随着人流被赶到城外,心里惦记家人,始一脱身便往城门跑去。
然而城门紧闭,任由阿程如何哭喊也无人搭理。
一旁灾民以为他是城中哪家走散的孩子,兴奋地过来告诉他贪官全家都被他们打杀了,朝廷很快就能拿到赈灾粮来救济他们,等明日就会开城门,熬一夜就可以回家了。
阿程听了伤心欲绝,她自小聪慧,如今虽未满七岁,却也知道此刻决不能泄露自己就是程德芳之女。
眼下又进不得城去,索性混在灾民里打听府衙的情况。
阿程第一次见识了人性的丑恶,那些灾民眼里充满恨意,却津津乐道地讲述着如何在府衙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的壮举。
一边说,一边痛骂父亲贪墨赈灾粮,害死无数百姓,就该断子绝孙。
灾民们感念钦差为他们主持公道,不仅给了他们活下来的希望,还让他们亲自报了仇。
阿程坐在角落里,听着这些灾民不停地吹捧自己杀了几个人,心里万念俱灰。
父母和哥哥姐姐今日都在府衙内,如何能够从这些满怀恶意的灾民手中的棍棒之下逃脱?
阿程心中恨意翻腾,却不知往哪里发泄。
阿程浑浑噩噩在城外呆了一夜,第二日果然有人开了城门出来赈灾。
几个粥棚里熬着能照见人影的白粥,一位官差在一旁喊话,城内正在追查贪官余孽和同党,严禁灾民进城去扰乱城中秩序,否则以贪官同党论处。
灾民有了吃的便已感恩戴德,俱皆连连应承。
阿程进不去城里,此时又困又饿,却丝毫不想去要一碗带血的稀粥喝,也不想与那些打杀自己亲人的灾民混迹在一起。
阿程独自一人远离人群,茫然地朝远处走去,心里惶恐无比却企望着父母亲人能侥幸逃过一劫。
阿程紧紧绕着淮阳城走了两天,出城以来滴水未进,此时又累又饿,浑身再无力气,倒在路边不省人事。
阿程再次醒来,已是第三日午间,她一睁眼便见到了师父。
当时师父正喂他喝水,阿程看见师父温和的眼睛,眼泪汹涌而出,待吃了点东西,有了力气,便请求师父带她进城去找父母。
师父细细问了她的来历,当得知她竟是程德芳幼女时,十分震惊。
师父沉重的告诉她,她的亲人均已死在了灾民手下,现在满天下都知道程德芳贪墨赈灾粮款,是罪臣,阿程如果要回去肯定会被捉拿归案,后果如何实在不知。
阿程哭喊着父亲不是贪官,向师父诉说着父亲为灾民做了多少事情。师
父颇为感怀,为他抹去眼泪,附身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