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理想呢?”
柳孤城的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顾锦卿在她的手上,她是掌控全局的支配者,她既知道他的身份,知道顾锦卿和他的关系,自然也知道那些本来只有天知地知顾锦卿知的东西。
“我……不知道。”
在柳孤城的理想之中,和面前的人本来应该不死不休。
越长风所代表的皇权是天下间一切阶级之别、人与人之间不平等的罪魁祸首。
他本该拉着她,和这个天下固有的规章和制度一起堕下深渊。
现在他却跪在她的脚下,臣服于她温和表象之下毫不掩饰的支配欲,用自己好不容易争回来的自由和尊严,双手奉上来博她一笑。
在他终于意识到堕下深渊的只有自己的时候,想的却是该以怎样的方式下坠才能让深渊更加愉快舒适的把他吞噬。
支配者用沾上殷红的鞋尖挑起他的下巴,表情温温柔柔的,看在他的眼中却有如地狱修罗。
温温和和地说出的话,也活脱脱的就是深渊里的恶鬼:
“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你猜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后世的人又会怎么看?”
“没有人理解你的理想,到了最后,你还是和萧度那样为了一己名利而前仆后继的庸人无异。”
越长风抬起脚,凝视着地上脸如死灰的男人,他的下巴被她用鞋子沾上了属于自己父兄的血。
柳孤城和她,明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现在都一样的……肮脏。
“认清现实吧。你的理想没有意义。”
“你的意义……就是我。”
萧度在把柳老家主从水牢里救出来的时候,顺手把骗过来当人质的顾锦卿关进了里面。
越长风带人把他从水牢里放出来的时候,小奶狗已经受不住惊吓,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钻:“姐姐,小狗怕怕。”
却不知更让他害怕的还陆续有来。
他曾经以为“殷姐姐”对他是不同的。
至少,比那个叫行舟的玄武司使要高。至于那个沉相,她也愿意为自己搭路引见。
尤其在大传胪那日,他在长公主府里见过她是怎么调教自己的邻家哥哥的——脱光衣服,像真正的牲畜一样用铁尺项圈绑在柱子上,任由一众男人观看……
至少,他能叫她姐姐,小狗也不过是代表两人之间亲密关系的昵称,她对自己是用了心的栽培,自己对她的价值也远远超过一条真正的狗。
所以,在顾锦卿扑进越长风怀里的时候,他依旧心存侥幸。
“姐姐怎么找到我的?”他眨了眨一双汪汪泪眼,里面是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小狗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坏人抓到这里来了……”
越长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做戏。
她像安慰受惊小狗似的揉着他的头,手指在他凌乱的头发中间穿梭,慢吞吞的说:“小狗不知道,本宫知道啊。”
“本宫可是看着你跟了聚贤阁那些人进去,找你的阁主哥哥的。”
顾锦卿只觉如坠冰窖。
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原来阁主把他逐出聚贤阁,就是为了防止这一天的来临。
可是,他还是为了他这个唯一的朋友,回来了。
他不能没有姐姐,但也不能放弃哥哥。
大概他对情感的渴望和贪念令他妄想两全其美。
……却终于不得不直面两面不是人的的后果。
顾锦卿光滑的身子被一层紧致贴身而又密不透风的缎料包裹起来,除了鼻孔下方有两个小孔维持呼吸以外,从头到脚都不留一丝空间。缎料下面,垂头丧气的小鸟衔住了一支细细的银簪,封住了任何涎液流出的可能;身后也堵了暖玉玉器,耳朵里塞了隔绝声音的两团布匹,嘴里咬住由红绳串起的口中花,绳结绑在脑后,香气在口中弥漫,却也无法开口说话。
在他还能听见声音的时候,越长风在他耳边轻轻一叹:“锦卿明明就是姐姐最听话的小狗。”
“为什么要不乖呢。”
然后顾锦卿躺平著被塞进一个箱子里。
箱子也很窄小,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似的,人一躺进去便被箱子边缘的凹槽恰恰卡住,动不了一丝一毫。
越长风走了。
其实顾锦卿也不确定,他现在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就连皮肤也完全与外界隔绝,无法凭五感中的任何一感去感知外界发生的任何事。
但是,她大概还是要去收拾残局的。就在柳孤城和萧度双方落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作为后面的那只黄雀出场。
顾锦卿也无暇去担心柳孤城那只螳螂,他在水牢被吊了半宿已经很累了,索性双眼一阖,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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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卿醒过来的时候,五感被封的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已经是第二天了吧。
他的世界一片死寂,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