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在丈许开外腰膂发力,就把铁骨朵投掷了出去。沉重的铁骨朵带着巨大的力量,砰然撞开招法森严的双刀架子;拳头大小的锤头和十二处蒺藜状的锥突猛贯进瘦削敌人的下巴。
猛烈的冲击力,使得这纲首向前的步伐一下子停止。铁骨朵在他的颅内继续前进,又引发出颈骨连环爆裂的脆响,使他的整个脑袋往后仰,一直仰到后脑勺与后颈密密贴合。
跟在他后头的,是他的两个亲信部下。
两人先看到自家首领五官上下颠倒,神情似笑非笑;接着又发现首领断裂的下颌处血水喷涌,露出了一个窟窿,而一根两三尺长的钢棍杵在窟窿里头晃悠,仿佛把首领的天灵盖当做了盛水洗涤的器具。
两人目眦尽裂,惊呼着再向前几步,正好瞧见一名身披铁甲的高大武人迈步而前。他探臂一拔,便从自家首领倒仰的头颅里生生拔出一柄铁骨朵来!
“铁骨朵!”
“这是铁骨朵!”
“这人就是郭宁!”
“我们有那么多人,不要怕!上啊!上啊!宰了他!”
这几年里,从山东到辽东,从河北到塞外,谁不知道郭宁十荡十决的勇猛?这些纲首们虽在海上,也曾久闻了。只不过本来可以用此凶名吓唬对手,现在却要给自己鼓劲打气,以振奋起斗志。
叛贼纷纷呼叫,双方俱都奔走,迅速接近。
而郭宁并不刻意呼喝,他稍稍侧身,便闪过一柄直上直下挥砍的弯刀,随即发力以铁骨朵横扫。
持弯刀之人后背遭到重击,整个人顺着冲锋的方向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地以后,又哗啦啦地摩擦校场地面的土石,所经之处大口呕血,便如一座移动的喷泉也似。
第三人几乎同时冲到郭宁身前,平举短剑急刺。郭宁左臂抬起,用护臂磕开短剑,铁骨朵则借势收回,照着他的耳侧猛挥。
那人待要躲避,持剑的手臂却被郭宁翻腕揪住。于是铁骨朵砸个正着,将他直立的身体一下子敲得横倒。落地时脑颅就已稀碎,只能看到手脚抽搐了。
第四人觑得机会,待要递出手中平端的短矛,捅向郭宁的腰腹。
但或许是因为郭宁骁勇的名声过于响亮,导致他忽略了郭宁的同伴。倪一从后掩上,大声怒吼着直落铁斧,将他的整条手臂齐肩斩断。郭宁随即一脚猛踹他的胸口,让他踉跄后退,把后头冲来的人群都撞得散乱。
校场后方数十步外,吕函倚坐在床榻上,被几个健壮仆妇簇拥着。吕函侧耳倾听一阵,抱起了孩儿,笑着对他说:“你听见了么?爹爹正在杀贼!”
第六百七十七章 抉择(上)
元帅府内杀声大作。
元帅府外亦然。有人到处放火,烟气缭绕,遮挡视线。火光和浓烟之下,隐约可见百余人披头散发,赤裸上身,喊着号子推动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庞大冲车,正要去撞门。而数量更多的甲士按捺不住性子,已然口衔刀剑,高举云梯。后头弓箭手疯狂泼洒箭雨,掩护他们争前恐后向前,攀登元帅府的高墙。
终究这是大金国的中都,女真人似乎早已奄奄一息,但其实力又似乎总还能再挤一挤,出来一点。或许女真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们承受反复的羞辱;又或许,在被蒙古人屠杀之后,又遭一个汉儿权臣死死压制的感受,使他们失去了理智。
他们冲了上去,一时间,声势十分惊人。
但落在真正有军旅经验的人眼里。这只是仗着一腔血勇而发起的无脑冲击,只消顶过一波,他们立即就会崩溃。
都元帅府正门上方,董进持弓而立。城下叛军发射的箭矢飕飕地掠过他的身边乃至耳侧,董进直接张弓搭箭还射。
夜色中双方都射不太准,他这一箭落空。但他浑不在意,转而对部下道:“打退这一波,女真人就没有胆气。等到天明时各部入城,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死定了!”
部下提着刀,回身望望府邸里头:“只怕元帅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