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的一家商行。”
他解释道:“陛下,这一个月来,草原和中原纷争不断,商贾们也不敢大举北上。我这边用自家商行人手,将各军堡所出聚集起来一路运到居庸关,光是加派的护卫就得两倍还多,开销真不少……所以买价难免压一压!”
“你他娘的……”
郭宁指了指仇会洛,对这位老兄弟,真不好多说什么。他转向都将,大声道:“这两张皮子我要了,我给你个好价钱!”
皇帝和元帅的互动有些滑稽,引得那都将哈哈大笑,又笑着把皮子塞进郭宁手里。
虽说大周皇帝登基好几年了,可他从没一天离开过军队,在普通将士眼里,依然把他当作那个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将士感受到从军带来的好处,他们对军队的总帅也愈发敬爱。
“送给陛下,不要钱!”都将连声道:“送的!陛下千万不要嫌弃!”
顿了顿,都将又道:“我只有一个小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啊,扭捏什么?”
那都将满脸兴奋地问道:“草原上已经闹腾一个月啦,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去抖一抖威风?”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忠心(下)
区区一个驻守边堡的都将,就敢这么询问军国大事,实在有些突兀。
但郭宁只轻笑了一声:“老田,你倒是求战之心很盛。”
他看看身边众人,招手让那都将靠近些,压低些声音,略带了点责备:“你这厮,是不是太想立功了,满脑子只盼厮杀?战场上的事,光是抖威风么?”
放在北疆的驻守兵马,不止需要勇猛精干,第一条重要的,其实是忠诚。各处屯堡尤其是战略地位重要的、会首当兵锋的屯堡,负责的守将都是定海军的老人。
比如东面的金莲川屯堡,实际负责军务的防御使是当年野狐岭的溃兵,曾一箭射翻蒙古四王子拖雷的张绍。
驻守獾儿嘴的这位都将,官职不高,却对着郭宁和仇会洛两人谈笑自如,当然也是个老资格了。他姓田,名唤田雄,是郭宁最早的一批护卫出身。如今官拜南京路兵马都总管府判官的刘然,刚投靠定海军时就在他的部下。
不过,与郭宁有旧并不代表必定飞黄腾达。在纷乱时局中出头,要人脉,更要才干和运气。田雄就欠缺了点运气。
此前连续几次大会战他都没捞着立功,就算军队里熟人再多,也没法破格提拔,后来又不合牵扯进了一桩官司,受了牵连。所以迁延数载,依然停留在都将的位置上。
但这样的人物放在北疆,至少是绝对可靠的。他的经验也足以保证大周朝廷在草原上的耳聪目明。
听得郭宁这般说,田雄咧嘴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陛下,打仗这种事有输有赢。我这人啊,才能有限,未必每次都赢。所以胆子小,倒也不至于轻佻求战。”
他看了仇会洛一眼:“仇帅把我放在这里,本也不要我急着打仗。”
见仇会洛点了点头,田雄继续道:“只是,早年我就是獾儿嘴这里的边铺军,全家都被南下的蒙古军杀死了,所以十数年来满心愤怒,日夜都想着报仇,哪怕到如今,我娶妻生子,在山东安了家,心里还是放不下仇恨。这些年来,朝廷一手刀剑,一手钱财,逐渐往北渗透的做法,让我愈发有了盼头,觉得总有一年能杀进草原,手刃仇人,以消心中块垒。”
郭宁缓缓点头:“我听老仇说,你在獾儿嘴后头的山坳里,给当年的家人和袍泽都立了衣冠冢……回头带我去看看,我也上一柱香。”
“谢过陛下。”
田雄向郭宁行了军礼,张了张嘴。他迟疑片刻,低下了头。
郭宁不急,就这么等着。
过了半晌,田雄抬起头。他脸上的神情,本来像极了一头忠诚的猎犬,这时候却带上一点点狡猾和热切。他道:“不过,我这阵子有点急于求战,却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咳咳,陛下,我听说,朝廷对草原的处置,已经有了定论?”
“你这厮,消息怎能这般灵通!”
郭宁吃了一惊,忍不住又笑。他随即想起,田雄既是护卫出身,同侪里头出任高品官员的不在少数。哪怕此君身处大周边疆最外围,也比常人耳聪目明许多。
正如田雄所说,这件事情,确实已经定下来了,也不算什么机密,几个相关衙门的共同行文正在一级级地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