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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2 / 2)

缓打开怀表,女儿的照片都已经在不知多少日夜的思念中褪色。随之褪色的,还有她在怀安那段质朴却幸福的往日时光。

她眼中泪水氤氲。

迷了眼好啊,迷了眼就不会那么想着她的丧子之痛了。

“你见过他了?他早就忘了他还有个女儿了吧?男人吗……都是不会体会女人的。”

林清岁想到那个固执的老头,沉默片刻:

“屋顶没坏,但他每天都在修瓦,编织的箩筐堆了整个院子,也不见他拿出去卖。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她说完,轻声带上了门。

也在那个瞬间,屋里哭声决堤般涌泄,弥漫了整个狭窄的楼道。

林清岁一直到回程的路上,才敢打开那本日记。

“她把困束她的传统砸碎,又从血泊中拣起传统的碎片刺死了“那个地方的人”,最后她只剩下她自己。”

这句作者自述的简言,大概能概括整个故事里,真正属于“风辞”视角的另一半。

可话中的意味,林清岁还没能完全理解。

日记里没有记录太多裸露的真实,关于孩子的事,也只一句:“我庆幸我不用与那孩子有长久的羁绊。只是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的身子差了不少。”

显然,奶奶心里是有恨的,才会用“庆幸”这个词,去记录一个孩子的夭折。

她看向视频那头,陪她一起看完整本日记的江晚云,也是同样的沉默。

她会读到什么?她不敢问。

对照时间来看,这个节点不是二人关系的结束。在而后许多年里,樊青松创作过程中,他们依然有书信往来,为了创作樊青松也无数次想要拿到林惠贤的日记手稿,都被一一拒绝。

林惠贤病重那年,年幼的林清岁也眼睁睁看她烧毁了家中所有。江晚云那不难理解,对于深山里的女人来说,这些笔记算不上什么回忆录,更不是什么学者的田野志,那不过是女人心间最隐秘的,最不预人知的心事。

董敏说她傻,天真的以为那男人能回来,可日记的尾声却这样写:

“先生,你说甘棠花再开,你就回来。怀安的甘棠已经开了好几回了,可我思索着大概不是先生失言,不知你们那里的甘棠多久开一回?”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个,你院子里的甘棠……”

视频那头江晚云回过头去,大概是在看窗外那棵树,半晌,又回转眸,只说了一句:“樊老最喜欢甘棠。”

林清岁隐隐攥着手心,不再说话。

她要早知道甘棠代表的是一个虚假的承诺,却看到它的美感,无疑是背叛。

另一边,江晚云心里也五味杂陈,已然知道这本日记至少表面看起来,是对樊青松始乱终弃的控诉。

她想去拉住林清岁的手给予一个安慰,也给予自己一份心安,却奈何隔着屏幕,无力为之。

“清岁……”

她想说些什么,通话却戛然而止。

一瞬间黑下的屏幕,狠狠牵拽着她的心落下悬崖。她怔愣望着,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许是信号中断了,也许是设备没电了,如此宽慰自己,却始终不敢再回拨过去。

还能奢望什么呢?

她愿意与你一起分享结果,已经是足够的信任了。

这年,与女人日复一日在港口眺望那年,一样是大雪。

江晚云等着林清岁的回音,一等就是小半月。

窗含千秋雪,眸光眺望着万里远方,好像对“风辞”的等待,又有了更刻骨铭心的理解。

三十三岁悄然而至,身体却静止一般没有变化。

是好事吗儿?

若要死,她也想像冰雪一般逐渐消融,像落花一般絮絮归根,在昏睡里感受着气息一点点残弱,最后不省人事。还是上天要连最后一份情份也夺去,要叫她横死,叫她暴毙,见这样柔和的方式,都不愿给她。

她向往希望和未来,却总不敢笃定地相信,自己还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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