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修整,手术继续。
一根接一根,银针拔出,两个主治医师肉眼可见的疲惫,就连小崽也萎靡的不行,三根是她们的极限了。
剩下的针位置不同,要开别的创口取出。
秦笙立刻拔管缝合伤口,“休息吧。”
水世澄满头虚汗,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人都在抖,“我要歇半个时辰才行。”
“嗯。”秦笙也没什么力气,对凌宴道,“交给你了,看着她,待会叫我们。”
“放心交给我,你们快休息。”凌宴立刻顶上,接过秦笙的手处理伤口,现如今,这种事她也能做的得心应手。
两大一小就地趴在手术床上小憩,累的不轻。
作为旁观者,凌宴持续高度紧张也相当费神,接下来该用到器具摆好,调整好室内温度,注意仪器。
萧谨言非常争气,状态一如既往的平稳。
凌宴努力平复砰砰乱跳的心脏,这才有空端详手术台上人事不省的女人,说来有些意外,阴差阳错之下,这是她第一次见萧谨言。
将将四十不到头发花白,满脸伤疤,苍老落魄,好似街头乞丐,上肢萎缩只骨架撑着,下肢臃肿,那些溃烂结了痂,黑红斑驳,畸形的身体残破的身躯,无一不昭示她遭受了怎样的虐待。
凌宴喘不过气,微红的眼泪光闪烁,太惨了。
她想起在长安时秦笙看诊回来,心情糟糕的无以复加,她说苏南风崩溃大哭,甚至宁愿萧谨言去世,也不愿看她备受屈辱不人不鬼的活着。
现在凌宴多少能理解苏南风极端的想法了,这场酷刑蔓延到了每一个人,除了始作俑者,所有人都饱受折磨。
她们在跟阎王抢人,萧谨言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希望她能一直这么争气,好好活下去,把受过的苦变本加厉还给那个狗皇帝!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天完全黑透,最后一根银针取出,水世澄精神恍惚,还在咬牙坚持,“把积血处理了吧。”
要不然感染了更麻烦,一步到位最好。
秦笙艰难咽了咽唾沫,红纹随着喉头蠕动,下手开腹引流,呼啦啦,怪异的血腥气息涌出,鲜红顺着导管流入托盘,“可以了。”
听到这话,水世澄放心晕倒在手术台边,凌宴小心将人抱到躺椅上,旁边小崽已经躺好了,取完银针随地就睡。
秦笙强忍疲惫缝好伤口,对凌宴露出一个笑,“阿宴,我们做到了!”
凌宴看到她们一个个蔓延至脖颈、无比妖冶的红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她们拼尽全力真的把萧谨言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逆天改命啊……“嗯,我们做到了!”
秦笙松懈下来险些跌倒,凌宴稳稳将人扶住,“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术后还要观察一会,秦笙实在撑不住了,“有事叫我。”
居功至伟的医师们排排睡,凌宴打起精神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敷药贴上纱布,等萧谨言醒来。
手术室外等候的家属们持续煎熬。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好消息。”证明姐姐还活着,苏南风就是靠这样的信念渡过了分分秒秒,可惜她的镇定和乐观没能感染萧王,哭天抹泪一整天,偷偷啜泣,一双眼哭得像核桃似得,又红又肿。
公孙照快被她的眼泪冲走,帕子湿的,袖子也湿的,好话说尽玄学都用上了也没哄住,她知道她心疼她娘,索性由着她哭。
终于,手术室门打开,凌宴将迷迷糊糊的萧谨言推出来送还家属,“恭喜,手术成功了。”
虽然与寿数有碍,不得长寿,但她终究能活下来了,凌宴也要去看护她的家属了。
萧王涕泗横流,又哭又笑的跪在萧谨言跟前,小心翼翼摸了摸她冰冷的手。
耳边欣喜叹慰萦绕,苏南风有种不真实感,仿若身处幻境,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姐姐有救了,她就知道秦笙能行!
秦笙一觉睡到隔日中午,醒来后脖子上的红纹还没消,整个人恹恹的,一口一个小馄饨,咬着勺子十分暴躁,“苏南风拉来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救,真是要了我的命!不行,我得再吃一碗!”
都把她掏空了,睡一觉都没缓过来,难受极了。
吐槽归吐槽,可一想到在原本的世界线里,阿淼、苏南风、萧谨言都是死局,她们改变了一切,现在一家人团聚,她难受点也没什么。
秦笙对自己的丰功伟绩自豪的不得了,“对了,她情况怎么样,大家还好吗。”
“水姑娘还在睡,小崽早上醒来去婆婆那边串门了。”凌宴把馄饨放到她跟前,“萧谨言情况很稳定,听苏南风说她醒来就念叨,身上换了几个地方疼还有点不习惯,总以为自己在做梦。”
让人哭笑不得。
秦笙非常满意伸了个懒腰,继续吸溜小馄饨,“护理那几个小伤口还是很简单的,呜额,家里没事吧,没事我又要睡了。”
凌宴一阵心疼,“家里能有什么事,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