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第一次反对邱承澜过于顺利,让邱芜澜觉得,邱承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排斥季尧;
又或者是季尧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让她对他生出了两分宽容。
不管是哪一条原因,她没有计较他私下插手ashs合约改革一事。
勒在季尧脖颈上的项圈不觉间放松。
这倒并非是他的有意试探,当邱芜澜预备遵从邱承澜的命令、将他逐出秋叶娱乐时,季尧虽然看出了她的犹豫挣扎,却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邱承澜的重要性非比寻常,上一次,他的一句话令他被邱芜澜雪藏数年;孰知这一次会是什么结果。
尽管季尧没有资格站在邱芜澜身边做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周围的一切,试图在限制范围内为邱芜排除危险、减轻压力。
私下探听ashs的把柄只是徒劳无功的作业,像是酒柜里那些不含酒精的酒,纯粹是欺骗自己还有价值的游戏。
查出的一切成果,季尧都只能辗转委婉地透露给其他人,再眼睁睁看着他们拿着自己的成果去邱芜澜面前邀功、得到她的赏识。
本家那晚,被邱芜澜拒绝的季尧陷入了应激状态,未经思索地将乔尹的事脱口而出。
话已出口,粉饰遮掩只会火上浇油,季尧唯一能做的就是和盘托出,交由邱芜澜来审判。
邱芜澜抚摸着季尧的软发,“那么,宋折凝的经纪人又是怎么了。”
“公司里有岚的大学同学,听他说,岚离开秋叶后,在外地和国外的朋友圈子里打听工作机会。她没有找省内的同事同学,似乎是在瞒着宋折凝跳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个月前。”
于是,那场慈善晚会,陪在宋折凝身边的不是岚,而是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芳若。
邱芜澜不由得叹息。
她想起了很多“不经意”传到简耳朵里的小道消息,又想起周围人对季尧的评价——
毫无能力、靠着姐姐混日子的草包花瓶。
邱芜澜伸手,从床头剥了个糖,推进季尧口中。
“去做饭,”她的拇指在季尧鼓起的脸颊上揉圈,“我饿了。”
季尧弯眸,这种笑总是让人联想到初生的小狗。
他顺从地离开,在他的脚步声下楼之后,邱芜澜拉开抽屉,取出药瓶。
她面色平静,但吞咽的动作有两分显而易见的急。
一种强烈的情愫刺激到了她的中枢神经。
意识到季尧这些年做了什么后,无边的疼惜、愧疚、喜悦、满足漫灌了心田。
当季尧冲她露出乖软的笑容时,她竟生出了亲吻他的冲动。
邱芜澜捂着唇,将那几颗药一股脑儿压进喉咙里。
古怪病态的躁热逼得她眼角泛红,而瞳仁之中,又是深不见底的暗。
她的父亲是个人渣,她是人渣的亲生女儿。
越是长大,她越能发现自己和邱岸山的共性——
她比邱岸山更扭曲地崇尚血统论,以至于哪怕不是邱姓,只要对方在她怀里长大、亲热地喊她姐姐,她都会赋予对方家人的滤镜。
她没办法割舍季尧,无论多少次下定决心都以失败告终。
只要季尧无助地望着他,脆弱地喊一声“姐姐”,邱芜澜便无法不答应他的请求。
她不想伤害他、不想成为邱岸山,可她根本无力抵抗这轮回的宿命。
药效还未起。
距离韩尘霄体检还有整整两个月。
她隐约听见了楼下油脂爆开的嗞啦声。
她不该听见这声音,和上次听见足音时一样,听觉再度异化了。
邱芜澜瞌眸,枕着靠背,小臂挡在了眼前。
即便闭上眼,她脑海中也能浮现季尧穿着围裙的模样。
他紧窄的腰后系着丹凤结,随着走动,纤细的绑绳如春柳微微摇曳。
细细密密的疼啃噬着邱芜澜的心尖。
有些事她隐隐察觉了,可是不想面对,于是一昧逃避。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餐饭,却没有得到华君润当年的千分之一。
这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