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玄忌的下一句话,便让疼感更明晰了起来。
裴玄忌向他走近一步,像往常那样,揉了揉他的发丝,“告诉我,在临别之前,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或者,我能不能做些什么,好让你在宫里…好过一些?”
所以今夜,裴玄忌才会主动提出,要帮他解决姚越为难他的事。
而明日,裴玄忌便会踏上归途。
从此与他,山水再难逢。
或者就算相逢,他们或也会因为彼此立场对立,甚至成为死敌。
不会再像如今这般抱在一起,相拥亲吻。
冷意顺着脊椎侵蚀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连蛊虫的欲意都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其实,江寒祁因为面子,并没有派人监视和欢斋,若裴玄忌若当真想对他做些什么明明是不会被察觉的。
但裴玄忌还是忍住了。
舌尖浅浅从他耳垂滑过,分明因为忍耐而喑哑不堪,“好了,让我抱一下。”
“抱一下就好。”
第37章
这一晚, 云知年被裴玄忌抱在怀中,视线相对时,仿若融进了一汪温暖沉谧的湖水中, 而他这么多年来心头的担子,好像第一次…
在裴玄忌的怀抱中, 就这样卸去了。
他差些…差一些些就快要溺于其中。
不过, 这个怀抱最终还是松开了。
裴玄忌起身, 掩唇轻咳,那张向来冰冷的脸竟也泛出薄红。
“你睡罢,我先走了。”
明日, 裴玄忌同江旋安就要动身离去了。
云知年躺卧在榻中,他闭上眼, 却思绪纷乱,一夜未眠。
第二日出乎意料地, 是个好天。
晴日当空, 暖意盈身。
不像爹娘和小景死时, 是雨天。
云知年匆匆推开那未有落锁的院门, 沿着甬长的宫道奔去。
他想,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和裴玄忌还会有相逢之时?
他跑得急,间或夹杂着重重的喘息,胸腔内的空气愈发稀薄,刺得他生生发痛, 可他却仍不停步,执拗地,一直往前跑。
希望还来得及。
应是还来得及。
他也不知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他推开了裴玄忌, 但他想,他还是得去看一眼裴玄忌。
同裴玄忌好好道别,再说一句珍重。
因为裴玄忌,是很重要的人。
“开——宫门!”
正宫门侧,两名太监正扯嗓通报。
随即,发沉的朱门便在推动下,缓缓打开,皇城之外的明光倏忽射入,照亮了暗沉狭长的宫道。
裴玄忌策马在前,却微有些踯躅,止步不动。
除江旋安坐马车外,那干追随他一道入京的弟兄们也得了允许,骑马在宫门边接应,此时看到裴玄忌,便一个个冲他招手催道,“老大!”
“老大!发什么愣呢!该走啦!”
“是啊,老大!”
“好,走了。”
裴玄忌等了很久。
可那宫道的尽头长至无垠,仍未有出现他想看到的人。
裴玄忌垂下眼睑,重新握紧缰绳,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耳边风声骤响,伴随着风声一道前来的,是那道熟悉无比的声音。
“阿忌!”
这素来轻缓淡漠的声音,今日则偏生发了急似的,混合着喘息,亦有些若有似无的哭腔,传扬而至。
裴玄忌旋而调转马头,不顾身后弟兄们的呼喝,朝云知年奔去。
“你来了!”
宫道太窄,马跑不起来,只能行走,速度实在太慢,裴玄忌干脆下马,迈腿狂跑向云知年,他呼着热气,眉宇间却全是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个你拿着!”
裴玄忌重新将自己赠过给云知年的那只长命玉锁取出,塞到云知年手中。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归还的道理?好好收着。”
云知年接过玉锁。
他的脸亦是很红,额间细汗淋淋,而那枚带着体温的玉锁,在他手心里好好攥着,像是埋下了一颗什么种子,来日终会生根发芽,成为无边参木。
云知年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他不该肖想太多,可心里却又控制不住地想,万一呢?
万一…他们还有以后呢?
云知年敛起眼皮,在裴玄忌的注视下,微停几息,才出声唤道。
“阿忌。”
他一开口,就重重咳了几声。
“慢点,慢点说话,不着急。”
裴玄忌完全将江旋安他们晾去了一边。
轻轻拍打云知年的脊背,帮他顺气。
“嗯…”
云知年的脸色终于好转些许,“阿忌,此去一路珍重,还有…我还有一事想要相求。”
云知年说着话,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