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当地将那铜盆踢翻,说不出一句话。
秦灼见他动怒,胳膊撑着身子站起来,厉声道:“你到我这儿耍什么!”
萧恒手指打着哆嗦,冲着他半天,狠狠点了点,才说:“你这么作践自己。”
秦灼瞧着他神色,忽然有些好笑,缓缓走到堂前,呵呵笑了两声:“我作践我自己,梁皇帝陛下,和你有什么干系?我之前什么行当,和妓子差不到哪里去!你管我——你之前我有那么多人,他妈的没一个敢管我!”
“臣敬你是君,是梁太子的爹,大过年,给彼此留点脸。”
他一双眼剜着萧恒,食肉寝皮地剜着,像那么多个日夜,饱含情意又饱含热泪的不是他一样。那双眼中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像一对热血沸腾的太阳。
他忽然看够了似,厉声喊道:“阿双,送客!”
秦灼转头就走,萧恒直接快步跟上。突然,秦灼夺手抓起一个花瓶,冲他直直丢过去。
他手到底没狠,瓶子擦身而过,应地而裂。像炮竹,在他们大吉大利的团圆夜,就是为了庆祝重逢。
碎片划破了萧恒左颧,血滴滴答答淌下来。萧恒没说话,也没却步,只上前捏住他的脸,大力地,快要把颧骨压碎。他不张口,萧恒却前所未有的强硬,指节挤进他的双唇,连掰带撬地打开他的嘴。
秦灼寸步不让,两排牙咬得他鲜血淋漓。
萧恒却不知痛般,借月光瞧了他的舌苔,生生把手拔出来,全不怕豁开皮肉。他伸手要翻秦灼眼皮,秦灼一个耳光抽过去。
啪地一声巨响。
萧恒硬生生受了,依旧一言不发。趁秦灼一个愣神,立即将他双臂反剪按在案上,一只手将他牢牢钳住,一只手去摸他的脉象。
脉象平和,全无服用迹象。
萧恒大口喘气,说:“你骗我。”
秦灼哑声笑道:“谁作践谁啊?”
血珠顺着萧恒脸上的口子滴落,溅上秦灼耳垂,一粒耳珰般转了转,又滴溜滚他颈子里去了。他耳上那干枯的伤疤又活过来,一粒火星般,溅在他们自以为烧干的爱情炭灰上。多年前他们借死生而活的情意,近日里因死生而灭的情意,突然腾腾地余烬复燃了。
除夕一过,就是新年。奉皇七年正月初一,长安西南,地有异象。火光太阳光般地从秦君内室里蹿起来。冷的血色的火。这火从史书里来,千年万载,商纣妲己时焚毁了朝歌城,明皇杨妃时烧塌了马嵬坡。王朝致命的走水但凡发生,总是情爱的罪过。现在,大君府的火势越烧越旺,按史官看,绝不是好兆头;但他们自己讲,也算不上诅咒。至少骨灰在一块。情深多是各自死,古来同xue有几人。
萧恒咬着他后颈,猛地将他下裳撕裂,手指从印泥里刳了两刳,送进去时秦灼浑身一颤。他嘴唇咬破,滴下红,在萧恒把自己换进去时大张开,笑声比泪先出来。
萧恒无比痛苦地问:“就想这样?你就想这样?你就想这么逼我?”
秦灼扳紧案角,掉过头,忽地粲然笑道:“是啊,我就想你疼,谁都别好过。”
不知谁先受不住,率先抖若筛糠。反正你中有我,都一样。
小腹涨得厉害,眼前一片昏光,秦灼被按着后脑压在案上,汗泪涔涔,发不出声。
他终于明白了萧恒不肯碰他的缘故。这人好忍,一直没有个口子发泄,怕到了这儿收不住伤到他。哪怕如此,还是萧恒先投了降。
他伏在秦灼背上,在一下一下里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逼我?渡白没了,皎皎也没了……我只想好好和你过,你为什么要逼我?”
秦灼沉默着抖动,许久后才听见自己道:“我想看着你。”
他哑声说:“六郎,让我看着你,好吗?”
他感觉萧恒停下一会,额头抵在他后背上,整个人剧烈颤抖着,似乎无声地呜咽起来。他一直没听见哭声,萧恒也一直没恢复平静,等喘息平复一会,对他的话置之不理,仍一下一下往里狠狠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