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远嘴角一抽,
“你会写全家的名字,这不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了,也值得拿出来说吗……”
乌三一脸自豪,
“有何不能?天底下,不认识字的人多了去了,我已经超过九成的人了,为何不值得拿出来说?”
裴思远呵呵一笑,讥诮道,
“我真是佩服你从骨子里散发的这种自信,我要是有你一半自信,现在也是镇南军的副将了。”
“啧啧。”
乌三满眼嘲讽,上下扫视了裴思远,面带鄙夷,
“你才几岁啊,毛长齐了吗?就肖想做镇南军的副将了?”
裴思远浑身一滞,
“我再不济,也比某人强啊,白白比我多吃三年饭,连字都认不全。”
这下,轮到乌三懵然了,
“啊?这世上那么多字呢,真的会有人都认全吗?”
裴思远扫了一眼她桌上的学童启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咋舌道,
“你小时候到底请没请过先生啊?什么样的经历才让你没羞没臊地问出这种话的啊?”
“呵呵。”
乌三笑笑,好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请了,我爹给我请了五六十个先生,都没超过三天就被我气走了。
以至于,我也没怎么好好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
不过,本姑娘好学,十年不晚。”
裴思远还是特别难以置信,
“你真的要从新做人了啊?”
“那当然!”
乌三现在,已经下定了天大的决心,要从女纨绔蜕变成女将军。
现在从认识字开始,起码,要认识全军将士的名字,要看得懂镇北王的密令,还要背会军规,再学战术,最后,成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南离第一女将军。
她拿起桌子上厚厚一摞书法展示给裴思远看,
“你瞧,我从大年初一到现在,每天从辰时写字到亥时,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写字。
好饭不怕晚,我一定会成为上京城的第一才女的。”
“呵呵,呵呵。”
裴思远看着她的狗爬字,尬笑了两声,实在没忍心打击她,从她粗犷的字迹就能看出来,读书这种事,她真的是毫无天分,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祝你成功吧。”
乌三坦然一笑,
“谢谢,你可以走了,以后,就不要来了,免得成为我变成上京第一才女路上的绊脚石。”
彼时,乌三有点担心,这家伙下次再找来,她已经去北疆从军了。
那她不就暴露了吗?
以后就不能一鸣惊人,给上京城带来一个巨大的震撼了。
裴思远不明就里,听了这赶人的话,心中陡然一凉。
曾经,她对他说过无数可恶的话,可是,没有哪一句,像今日这句一样,让他心里不舒服。
但是,人家的理由很正当,他只能十分好面子地说,
“你以为我稀罕来啊!走了,再也不见!”
裴思远扭头就走,觉得心头如压巨石,难受得很。
本来,今日是上元佳节,他是来请她一起去看灯会的。
可是,话赶话,怎么就变成诀别了?
这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啊。
裴思远咬咬后槽牙,想想她是那么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一个人,自己跟她装什么君子?
遂又驻足回眸,
“诶?今日是上元灯会,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裴思远看着她伏案端坐的身姿,期待着她的肯定答复。
乌三头都没抬,冷冷吐声,
“不去,我要读书写字,成为上京城第一才女,才不去那种玩物丧志的地方。”
裴思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什么都没有说,迈步就走。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邀请姑娘逛灯会,竟然被拒绝了,受伤可不止一点点。
谁稀罕跟你一起去灯会啊!我自己也能去!
上京城繁华,灯会无比热闹。
苏苡安和萧北铭带着萧晏,正在灯会上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