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都是怎么谈论姑娘的。”她转过身,半趴着,半只手轻放在他的胸膛上,将话题转回来。
赵野扭过头看着她,邪笑一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朝她耳边凑去,开口说:“……”。
章絮的神情在一秒钟内变得无比丰富,先是震惊地半张开了嘴,又扭头去看他,轻嗅出他身上的汗味,再笑,止不住地偷笑,红着脸,热着身子偷笑,最后没忍住伸手打了打他,回答,“你们……你们这群腌臜的东西,嘴里净没好话。”
“跟喜欢的姑娘说什么好话,原本就是说一次少一次的,这次不说,下次就没机会了。”他哼着笑了几声。
想来这个小插曲能将今日的不愉快全都抹去。
赵野眼看着日头将歇,彻底没办法去找什么媒婆、迎亲队伍,只好作罢,换上礼服去
外面等她。章絮则被几个好姐妹从乱糟糟地床榻里捡出来,仔细地梳洗、换装、上妆。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他们在章家吃了几口简易的送嫁饭后,就得在申时出门了。
十分简单,汉时不能有任何一场婚礼像他们一样简单。
赵野穿着大红的礼服,斜背一条红色的彩带,胸前挂个团花,弯身蹲在家门口等她。街坊邻居都赶来看了,虽然吃不上酒,可多少得看看那位能打来黑熊的好汉。屠肉户都给传开了,一条完整的熊皮毯子,卖了一万五。
章絮戴上了红盖头,头上丁零当啷的一串。
其实这不算简单了,她想。赵野知道她窘迫,买不来多好的头面,所以前两天偷偷塞了些钱给她。她就拿着去当铺买了一对金耳环和两只金钗。
章絮想,他们就要去河西了,带着钱不如带些金子在身上。而这些“家当”,这会儿全戴在头上,金光灿灿的,比上一回出嫁不知道风光多少。
“抱住我的脖子,别撒手。”男人背她实在太轻松,像背一团棉花,“但我有言在先,跟着我可没那么多好日子过,若是不答应,现在还能反悔,等出了门。”
他笑。
他笑的声音很好听,尽管隔着头巾,章絮看不清他的脸。
“等出了门,你就是我赵野的女人了。”
真是。她抱着赵野的手臂圈地更紧了些,有些羞。真是的,大庭广众也要说这样的话,还好她们看不见。
女人点点头道,“不反悔,这一路给你赵野当媳妇,我心甘情愿。”
于是夕阳见证着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长,从渭河的桥上走过,从渭河的桥边走过,又路过了杜家的那处偏僻小屋。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孤独,但不寂寞地,往丛林深处去了。
第8章
章絮趴在他的背上,一句话没说,安安静静的,像只猫,用两只明亮的眼睛打量这片完全陌生的丛林。
她从没来过这片森林。准确的说,虢县的人不往偏僻的地方来,只怕撞邪。可她见赵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数家珍般熟悉,不禁发问,“你是要翻过这座山,还是想带着我一起住在山里?”
“住在山里,诺,我家就在山腰上。”赵野抬头望了望高处,松了左手给她指了某处她根本认不出来的缺口,答,“那儿。”
这事儿放在其他女人身上,肯定不是这样发展的。她们也许在看见荒无人烟的空山时就要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这才认识几天的男人背去卖了、杀了、吃了。可她没想过,她只觉得这样很帅气,和他一样帅气,还独特,所以听完他的回答后,忍不住笑了两声,咯咯的,觉得颇有趣,还尝试性地伸手触碰左边枝头上歪着生出来的花、枝、叶。
“你怎么不怕?”赵野自豪地看着这座山,双手稳稳地驮着她,脚下生风,如履平地。他刚才想了一路,还不确定要用什么样的借口说服她,正想用自己从军几年,早习惯了风霜雨雪、风餐露宿为由,谁知道她一早看出了自己的来头。
“怕什么?怕被奸还是怕被杀?”章絮说话的时候用腿夹了夹他,打趣道,“夫君,你不是已经奸了么?要杀人。恩,你早上才刚打完一头三百斤的熊,总不能现在就来劲儿了吧。左右还能活上一段时间的,怕什么。”
怕苦,怕难,怕累,怕穷,怕饿。赵野脑子里想的大抵是上述的任何一种。毕竟只有隐居的人才会觉得山里好,觉得山里清净,四下无人。
所以忍不住说她,“你这人。”又笑,评价道,“方才我可不是奸你,都是情深所致。”他才不准她这样毁坏自己的动机,他可真诚着。
“我心想,你糊里糊涂地就嫁人,也许是情势所迫,可这几日,有关于我的信息,你是一句也不问。怎么这样随便呢,我又不是你从路边捡来的阿猫阿狗,看得顺眼了就带回家。”他原本是想坦白自己的身世,谁知道因为能娶上她,心里一高兴,就忘了,直到带着她走进这山才想起来,才想起来,“你怎么喊我夫君……哈。”爽朗地笑,说不上话。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脖子,摸到了一手的水湿。还说背自己不累。她在心里腹诽,接着用手帕拭了拭那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