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净的,只剩一片凌凌水泊,倒映着仿佛永久封印在日暮时分的世界,破天荒有种沉宁温柔的味道。
“你兴奋过头了。”有鱼说。
“只是例行清理。”邰秋旻活动着手指,片刻迎风嗅见什么,皱了下眉,“你又受伤了?”
“哦,”有鱼不以为意,“出来的时候髋骨这里被蹭了下,没来得及裹伤。”
“止血凝胶呢?”
“不知道丢哪儿了。”有鱼反手摸了一把,衣服都没湿,当是不严重,“怎么,血的味道又惹到你了?”
邰秋旻眼神不肯落在他身上,偏头没有定点,喉咙可疑地滑动了一下,说:“离我远点,你现在……有些甜了。”
有鱼无言片刻,说:“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做一个灵检。”
邰秋旻闻言望向他,眼神幽幽的。
“看看是白骨精还是狐——”
“嘿!”有声音打断这调侃,“救命!help!s!蛇蛋蛇!平等友爱和谐互助!”
有鱼应声向下看。
那是大量符纸结成的单人舟,一侧被打湿了,吃水多些,险伶伶地维持着平衡。
现下船头跪着个人,极力在降低重心的前提下疯狂招手,试图引起注意——
“朋友!兄弟!大哥们!江湖救急!搭把手呗!我真的不想喂鱼!”
对方笑容十分友好,但笑相有些僵,像是术后还没恢复好。
而且那嘴角在距离拉近看清有鱼后莫名抽动了一下,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后者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邰秋旻敏锐道:“这人是不是得罪过你?”
但有鱼确定自己没见过对方,虽然细看之下,似乎有些面善。
呼救仍在继续,邰秋旻无动于衷。
对方保持着望天招手的姿势,在落脚盘阴影罩住她但没有片刻停留并开始远离时,笑容越发僵硬。
有鱼无法分辨,征询道:“能救么?”
“你想救就救咯,”邰秋旻无所谓道,“出问题了自己杀。”
有鱼抛了截藤蔓下去。
那人笑容焕发,捞过背包就往上爬,动作迅速,半途挥手散了那只舟。
尚且干着的符纸纷纷往上飞,纸鹤一般绕着她盘桓过几圈,排着队自动收回背包里。
有鱼不由注意到那只包,束口布艺,带着四根一分米左右的绒棒,在对方终于翻上落脚盘时,瞬间被甩得老高。
“谢谢谢谢。”来人说。
那是位现代苗师打扮的年轻妹子,靓丽高挑,二十出头,声音脆脆的,和周身乱七八糟的银饰一个动静。
有鱼看见那些东西就想起邰秋旻硬塞给自己的银钏。
他反射性地去摸腕口,细细凉凉的一只,在他想象并摸索的时候,一点一点,在他指下生成纹路和样式。
可等他垂眼抬腕,那玩意儿又没有了。
“两位是联会的人吧,哎呀真走运,刚落难就被救啦!”那苗女热情地说,指指高脚楼后头拼着的写字楼,“我是被那里的大领导请来看办公室风水的,说是月前有人从他那窗户跳下去了。结果看着看着就……又有风又有水了,这倒霉催的!”
“我们姓常,”有鱼不确定这是不是和影视城类似的情景模拟,看了邰秋旻一眼,没得到回应,问道,“怎么称呼?”
“俗姓郝,”那苗女似乎是想抬手行礼——有鱼不懂少数民族的礼节,孤疑地看着她——有些习惯性或者说改不过来,双手打架,最后居然凹出个不伦不类的佛礼,正正经经地说,“叫郝挣钱。”
有鱼重复道:“郝,挣……钱?”
邰秋旻啧声:“这也太俗了。”
有鱼隐晦地给了他一侧肘——本意是警告这位异端对待女士哪怕装出点绅士风度呢,再不济,不当面蛐蛐也是基本礼貌——没有打到实处,被握住了。
“摆摆,”邰秋旻盯着郝挣钱,却微笑着对他说,“你最近是不是太放肆了点,真把自己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