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面揣度下江晚璃的状态。
方才布菜时,她隐约听到床上有翻腾的动静,林烟湄应是醒了的。按常理,江晚璃若是病弱,林烟湄绝不会赖床上不动。
“咳!”
可巧,就在她大着胆子探头的一瞬,江晚璃突然掩袖清了清嗓子,随即起身踱至屏风前,不咸不淡地问她:
“还有事?”
乐华局促地蜷着手指,悻悻收回了好奇的视线:
“呃…属下是惦记着您说身体乏,想看看在何处给您诊脉。”
“不必,无碍。”
江晚璃漠然回绝,眼神转向门口。
很明显是在赶人。
乐华只得叉手一礼,规矩退下。
但她走时,心头却一直犯嘀咕,江晚璃说话时刻意遮掩半张脸,似是在故意回避什么,而她单从一双倦怠无神的眸子中,已然察觉到了江晚璃状态不佳,精神萎靡的征兆。
昨夜吵嘴几句,至于劳神至此吗?
她揉着太阳穴,一时思量不出此间关窍。为保险计,她周全地跑了趟药房,带回些温补的药材,给江晚璃煎上,以防万一。
苦药汤咕嘟咕嘟冒着泡,炉下炙热的火焰烤的乐华浑身是汗,脸跟水洗了一样,手中蒲扇被她扇出了重影。
“诶?找你半天了,你在这呢!”
正在她燥热难耐之际,火房门口突然闪出一个朱红的身影。
闻声,乐华如蒙大赦般,嗖地起身让出位置,招呼道:“你来得正好,替我一会,我热冒烟了,出去透透气。”
楚岚凑上前,躬身扫视着小竹篓中残存的各色药材,意外赞叹道:
“嘿!姑娘才吩咐,让我寻你熬份滋补汤药,你怎么没等我知会,就熬上啦?”
“姑娘要汤药了?”
乐华一惊,方踏出门槛的脚倏尔缩了回来,面上骤添三分紧张,反手又将给出去的蒲扇抓回了掌心:“她状态如何?”
“挺好的呀。”
楚岚迷惘地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你慌什么?是媚娘说没力气,起不得身,姑娘关怀心上人,这才要的十全饮。”
“媚娘要补汤?!”
乐华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满脸不可思议地叉起腰:“咋可能?她身体康健得很,活力四射的,连风寒都没得过。补汤不能乱喝,补过了会适得其反…”
“不对不对。”
不待乐华解释完,楚岚连连摆手:“姑娘叫我过去的时候,她好像在喂媚娘喝水,媚娘跟她交谈时嗓音很低,还是哑的。而且好人谁午后还不下床?估计是生病或者着凉了。”
“病?”乐华更晕了:“昨夜不还好好的?着凉更不可能吧,这天儿多热啊…不行,我得去看看,药哪能乱吃!”
她一把将楚岚推进火房:“看着药!”说完就大步流星直奔客房。
此番,她学机灵了些——
江晚璃既不让她当面诊病把脉,那她就先暗中探探。
一只耳朵无声无息贴上门缝,窗纸破开一个圆圆的窟窿。
“衣服还我,我要起床。”
床上传出沙哑的、带着几分撒娇口吻的要求。
依旧捧书闲读的江晚璃得意哂笑一声,挑衅般拎住衣襟,将小袄裹紧好些:
“昨夜为将你伺候服帖,我卖力发出一身汗,落汗着了凉。现在寒颤阵阵,只有借你的厚袄一用。再者,退一步讲,你这生平头一次,昨晚抖得那般厉害,想必腰酸腿软,还是别起身,多躺会儿好些。”
“…臭阿姊!”
幽怨又透着恼羞的嗔怪,伴着腿脚踢被子的扑腾声,一齐刺向乐华的耳膜。
“分明是臭湄儿。”
“就是你臭!你欺负我,毁我的容,你看看我这满脸的紫瘢,我可怎么见人啊?”
“你若没一言不合就哭闹着与我分道扬镳,我何至于伤心欲绝,热血上头地急于同你表忠心?造就今日后果,你我皆有份的,何必互相埋怨?湄儿以后莫再动辄提断情,我自会矜持守礼的。”
床上人大抵是理亏又落了下风,房中沉默良久,才飘出声不服不忿又无可奈何的“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