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云青胤不同。他视为最珍贵的,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她试图将自己完全同他相反的一面,摆在他面前,不容他被蒙蔽,亦或者因怜生误。至于取舍,那便是他的事。
“不要欢喜我,我最给不起的,便是情。”
看她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云青胤手指微微颤了颤。
他又怎会不知呢
那日母君亲口叮嘱他:“君为君,臣为臣。你可为她赴死,护她一世,可莫要妄念私情。”
母君知道,他从小便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人对事对自身要求极高,甚至到了一种洁癖的地步。
从长远看来,同殿下在一起,最后难过的、矛盾的纠结的,只会有他。
他知道,这段情,若真开始,结局十有八九是伤。
若是殿下哄骗他就好了
可是,殿下是很好的人。
好到,就算知道结果,他也想像飞蛾扑火一般,在所不惜。
云青胤轻轻一笑,许是不想让她为难,亦装作同她一样风轻云淡:“殿下放心,青胤一生所愿,唯为社稷尽忠,名声二字,于我无碍。”
见他如此坚持,梧清也点点头:“那便一月后大婚。”
“你娶我。”
云青胤猛地一愣,面颊立刻红了起来,像是春日桃花不期而绽般。
他立刻跪在地上,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殿下身份尊贵,青胤怎敢妄言娶字若真成亲,理应是青胤嫁于殿下,为夫郎才是。”
梧清看着他:“无妨。避人耳目罢了。”
毕竟,若是想要云府公子为夫郎,那明面上的身份自是也要过得去。现下她已无时间再去寻另一个身份,而且也并无必要。
云青胤微微一愣,也知晓殿下说得对,随后他点可点头:“只是怕要委屈殿下了。”
另一处,众人围在堂前,神情担忧。
“常大人,如何了?公子他”
“还未醒么?”
“可有苏醒的迹象?”
人声纷扰,无人敢靠近半步。常傅面色一沉,眼中布满血丝。
他摇了摇头:“情形恐怕不妙。若要想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也并未想到梧清会对公子下此狠手,两剑不够,还要补上一手,比仇敌还要狠。
他第一次后悔,后悔将梧清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公子。
他宁愿宋玉不再有爱。
一月之后,天快亮起时,室内,虚弱的气息微微动了动。
昏迷多日,宋玉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许是有预感,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还有一个念头。
他要去找师姐。
他要在有师姐味道的地方死去。
要同她说,他从未想过欺骗她。
同她说,他不会给她假令牌,让她不要误会他,不要那样冷冷地看着他。
然后,好好同她道个别
他咬了咬牙,撑着床沿慢慢爬起,偷偷跑了出去。
街上空无一人,宋玉府不知何时被官印封缄。
他从一侧墙角翻身而入。旧日里洁净明亮的庭院,已积了薄薄一层尘灰。曾经日日修剪的竹篱花圃,如今早已枯败萎黄。
他走到室内,发现连师姐的味道也没有了。
师姐去哪儿了?
师姐真的不要他了吗?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好似迷路、突然没了方向。
此时,的铜锣声响,方才还冷冷清清的长街,霎时热闹起来。
街边铺子前,有百姓探头张望,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云家公子要娶亲了!”
“娶亲?怎么这般仓促?”
“我可是听得清楚,是那日公主缉拿刺客时,撞见云家公子与一女子咳,衣衫不整。”
“什么?他不是一向洁身自好、性情冷淡?怎的会做出这般不知检点之事?”
“你懂什么?越是这等看似孤傲沉闷之人,往往藏得越深。他恐怕是面上挂
不住,为了名声,只能将那女子娶回去。”
人言如浪,铺天盖地。
宋玉混在人群之中,为避耳目,他易了容,只是那双好看的凤眸,病弱无力。
他看着前方那支浩浩荡荡的成亲队伍缓缓行来,鼓乐喧天,红轿金绸,一派喜气。
不知怎么,他想起自己与师姐的成亲之日。
那日他是何等欢喜啊。
欢喜得像要死过去一般。
那是他生命中最亮的一刻。
他抬眸,只见那马上的少年郎君,眉目俊朗,神采飞扬。一身红袍,春风得意。
许是感同身受,回想着和师姐成亲时的美好,宋玉就这么默默地跟着队伍走了一路。
他在人群之中,低低咳嗽了两声,唇色已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