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雪玩了一圈,此时头晕得很,坐在旁边的圈椅上,托着腮笑眼弯弯:“阿琅故意为难你们呢。”
她随手指了指时荔发上的一枚蜻蜓簪:“若是投不中,从身上拿一件东西扣在我这里就成。”
这主意好!
余州富庶,在场的谁家不是家财万贯,随手押一块玉佩都是上好的东西。
有了惩罚,少年少女们霎时来了兴致,场上很快笑闹一片。
不多时,姜时雪面前便堆起一堆东西。
下场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姑娘,她局促地将身上的香囊解下来递给姜时雪:“姜姑娘,这是我娘亲手缝制的,还望你不要嫌弃。”
这是肖家二姑娘,庶女出身,她也没想到会被人推上去玩投壶,此时窘迫得都快哭出来了。
肖家大姑娘忙走过来,递来一只玉簪:“阿雪,拿这个吧。”
姜时雪身上已经系了一只胭脂粉罗琦香囊,但看了一眼那怯生生的姑娘,还是笑盈盈将香囊接过来,收到袖中:“香囊很好看,玉簪肖大姑娘留着一会儿输给我。”
众人都笑起来。
许是琼花酿后劲大,又吹了冷风,姜时雪头更晕了。
她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又不想扫了众人的兴,借着更衣的借口一个人偷偷溜走。
后花园离她住的月华堂有点距离,姜时雪打算就近找个没人的屋子先小憩一会儿。
她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段,忽然觉得身体越来越燥热。
姜时雪将狐裘解开,冷风拂面,总算是舒服了些。
可没过多久,姜时雪又开始手脚发软,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险些栽倒之际,她连忙扶着墙壁,张口想唤人。
哪知一开口,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尾调还带着奇怪的颤音。
姜时雪心中一惊,冷汗霎时流了下来。
厢房之内,祁昀刚刚换完干净的衣袍,眉目微敛,静坐在榻上。
他穿的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直裰,却胜过锦衣华服,周身气度矜贵。
屋里陈设雅致,不像为外来客人准备的客房,倒像是富贵人家公子的寝房。
姜家二老又怎会叫外人闲话自家千金尚未成婚便在府邸中藏人,给祁昀安排的身份乃是姜府新进的一批奴仆。
只是姜时雪不愿他受苛待,为他准备的起居饮食都是上好的。
思及此处,祁昀黢黑如墨的眸中划过一丝浅浅的讥讽。
姜家业大,却养出这么一个单纯到近乎愚笨的女儿。
他谎称自己家中生变,一路南下投奔亲戚,却遭遇寇匪沦落此地,姜时雪没有派人核实,便欣然接纳他住下。
只可惜,他根本不是什么落难公子。
他随同工部尚书前往淮州查探溧河贪墨案,却遭人暗害九死一生,一路逃亡至此。
若非姜时雪搭救,身受重伤的他恐怕真要如贵妃所愿,不明不白死在异乡。
祁昀清楚,一日找不到他的尸身,贵妃便一日不会罢休。
他与部下失散,如今恐怕只有母家徐家在四下搜寻他,暂时避在姜府静观其变,反倒是上策。
毕竟他那父皇……恐怕早就恨不得将他除之而后快。
窗外忽然炸开朵朵烟花,惊呼声、赞美声、祝贺声不绝于耳。
绚烂的光透过窗棂映进屋内,却照不进祁昀冷寂的眼瞳。
祁昀唇角勾起冷笑。
这样热闹的日子,他又何必要凑上前送一份拿不出手的礼物。
他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生燥,微微热意在四肢百骸流转开,祁昀终于没那么冷了。
就在这时,门扉忽然传来轻响。
祁昀霎时背脊紧绷,摸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疾步走到门边。
“谁?”
烟花接连不断炸开。
明明灭灭的光影之中,格门之上倒映出一道云鬓松散的剪影。
姜时雪似是没了力气,像猫儿一般一下又一下挠着门。
祁昀如玉雕琢的脸庞隐在一片暗色之中。
他自是知道她对他不一般,可也止步于此。
姜家家教严格,留他在府中已是最大的让步,平日里是断断不许他们二人这般私下见面的。
祁昀面无表情立在门前,等她自己离开。
烟花接连盛放,中间偶有一段安静,他忽然听到了女子娇声的啜泣。
似是被微风摇动的海棠花枝轻轻蹭到,祁昀指尖微微一蜷。
许久之后,他终是打开了门。
香风温软,姜时雪如同一朵开到荼靡的海棠花,轻飘飘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嗅到了她身上的酒气。
祁昀瞳孔微缩之际,女子香软的藕臂已然攀上他的脖颈,她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
不管不顾吻上了他的唇。
第2章
天际烟花朵朵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