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颇为宽松,李舟醉俯身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在肩膀处剪开一个小口,再沿着胳膊环绕着将一只袖筒剪了下来。
剪的时候,因两人挨得极近,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池行的呼吸拂过脸颊,轻轻柔柔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李舟醉暗暗唾骂自己无耻,阿行如此信任他,他却像个禽兽。
可当袖子被剪下,池行的右臂完全显示在他面前时,李舟醉蓦地瞪大了眼睛,心口噗噗直跳起来。
阿行的手臂肌肤,怎的如此细腻?少了一层衣物遮挡,他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似乎更为浓郁了。
李舟醉登时涨红了脸,垂下眼睫不敢去看池行的眼神,平日里做惯了的清洗伤口、敷药的动作,此时却极显笨拙。
右肩上有拇指长的一道伤口,本来不算很重,但昨夜她又泡了海水,此时皮肉微微外翻,瞧着十分可怖。
池行看了眼伤,又看向李舟醉,见他脸色又红又白,心下不解,眼下这幅情形怎么好像是他受伤了似的……
李舟醉原本还存着几分旖旎念头,可在见到池行的伤后,心口便满是气闷怜惜。
他小心翼翼地敷药包扎好,见池行脸色有点苍白,便忍下那些数落的话,沉声道:“你回房吃一颗止痛药去睡会儿,我去给你煎点补药送来。”
“不必麻烦了,我休息一下就好。”池行本就不喜亏欠旁人,如今她知道李舟醉喜欢她,就更不能白白占他的便宜了,她从荷包中取出一块银子放在桌上,“李兄俗话说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是诊金。”
李舟醉发灰的眸子闪过一抹黯淡,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苦涩笑道:“阿行,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
他转身出了厢房,自去厨房煎药。
池行也不好在他房里久留,当即也回了自己房里,简单洗漱后她上床歇息,没过多久却被一阵坠坠的腹痛给惊醒。
她白着脸去了茅厕,很快又折返回房,劳烦院中洒扫的小丫鬟送一盆热水来。
一个时辰后,李舟醉煎好补药晾得不烫口,他端着药碗来到池行房门前,敲了几下门都没有人应,他顿了顿,轻轻推了下门。
想是方才他太累了,连门也没闩,李舟醉推门而入,将药碗放在桌上,见他之前放的三瓶丸药,其中的止痛药被移动过了,便知他真的乖乖听话吃了药,心下大感安慰,瞬间觉得昨夜一宿不眠万分值得。
可越接近里间,他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这屋子里怎么有一股如此浓重的血腥气?
难不成是阿行的伤口裂开又流血了?不应该啊,他用的止血散效果极佳,不太可能会再次流血。
李舟醉心下一紧,难不成阿行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如此想着,他掀起帘子进了里间,目光落在床榻上。
见池行阖着双眼,脸色比方才更显苍白,秀气的眉微微蹙着,似是十分难受。
李舟醉心下慌乱,三步做两步来到床边屈膝半跪着,将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诊着诊着,他渐渐变了脸色。
脉搏流畅圆滑,如珠滚玉盘,阿行这脉象……怎么倒似是女子来了癸水?
李舟醉又惊又骇,忙定气凝神又重新诊了一番,还是和方才一样的结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沉沉睡着的少年,眸光一寸寸掠过他的眼角眉梢、鼻尖唇瓣,最后落在他的颈间。
修长的脖颈上此时少了点什么,李舟醉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平日里见到的那块“喉结”凭空消失了。
李舟醉眼眸微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胸口登时被难以言喻的欢喜填满,阿行他……他居然是个女子?!
细细回想起来,阿行身上确实有诸多怪异之处,两人同行时,哪怕天气再热,他都将衣衫穿得严严实实。
有时途经河溪湖泊,李舟醉会忍不住脱衣洗澡,阿行却从不下水,甚至会避得远远的,连看也不看一眼。
之前李舟醉以为是他不喜自己,却从未想过他原来是个姑娘家。
一股巨大的欢喜将他淹没,李舟醉愣愣地望着池行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池行睁开的双眼。
那双明亮灵动的眼眸先是一怔,尔后飞速闪过一抹慌乱,池行起身拉起被子将自己遮得严实,垂下眼道:“李兄何时进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李舟醉如梦初醒,咳了一声:“我、我刚进来没多久,见你睡得香甜,就没叫你……对了,补药我煎好了,这就给你端来。”
他去外间端了药碗,递到她唇边,“你尝尝看,不烫了的。”
池行嗅到浓郁的苦涩味,不禁蹙起了眉头:“这药闻着就很苦,我不想吃。”
若是在之前,李舟醉可能还会气闷,但此时他只觉得阿行做什么都可爱有趣,忙哄道:“你放心,这药不会很苦,我加了些许冰糖,等你喝完再吃几颗果脯。”说着,他变戏法儿般从袖中取出一包糖渍梅子来。
池行抿了抿唇,将瓷碗抵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