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还在桌上高谈阔论着,不少人都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附和着。
酒精是非常有效的情绪催化剂,酒意上头之后,国家大事,医院之间的那些黑色交易,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个遍。
饭局过半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也有些蠢蠢欲动地开口:“今天下午你们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患者吗?”
江予淮微微侧头看向那人,对方同样来自c市,名字叫楚振。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看样子喝了不少。
另一个中年医生问:“哪里奇怪?”
楚振原原本本地将下午遇到的情况转述给众人。
“今天下午有一个男人带着小孩和老婆过来,小孩子和女人的身上都有伤,看起来像是被虐待过。”
这话一出,人群中也多了几句七嘴八舌的附和声。
“哎,巧了,我也遇到一个。”
中年医生见得多了,没把楚振的话太当回事,只摆了摆手。
“这有啥,你还年轻,要是义诊的活动参加的多了你就知道了,这种乡镇里打女人和孩子的现象很常见的。”
年轻医生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家暴不是犯法的吗,而且只是家暴就算了,我感觉那个女人的口音也有些奇怪,听起来不像是”
就在这时,坐在首位的文清突然开口:“我们只是医生,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别盯着人家的家事不放。”
他被敬了不少酒,原本眼中已经透露着明显的醉意了,可一听见这句话,似乎又在一瞬之间清醒了过来。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得出来文清的声音里有着不作掩饰的警告意味。
楚振闭上嘴,没敢将后半句话说完。
江予淮则是看向文清,眼中闪过一道若有所思。
桌上的气氛突然冷了下来,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去吃菜。
而这时依旧端正坐在原地的江予淮就显得有些显眼了。
文清笑了笑:“气氛都到这里了,江医生不喝一杯吗?”
看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笑得太过用力,眼角下垂挤出一道一道深刻的皱纹,这便衬得整个面部都变得刻薄了许多。
所以连带着原本应该和睦友善的画面,也变得无端有些瘆人。
江予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声回答:“不了。”
照旧是不留情面的拒绝,文清心中有些窝火。
江予淮确实有这个资本,如果不是因为她,在座众人甚至都不可能会有这次机会。
但那又怎样,他不比她差在哪里,凭什么要甘于居人之下?
想到前两天收到的联络,文清起了些别的念头,心思涌动,最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江医生确实很大的派头。”
江予淮目光冷淡,没有再接话。
只转头又看了看外面,靳舟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林梅突然从后厨走了出来,表情似乎有一丝焦急。
“江医生,你跟我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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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见林梅和冯春草说有人受伤的时候,江予淮的心便瞬间落空了。
她心神不宁地跟在林梅的身后回家,一路上的情绪几乎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而当打开门看到坐在房间里灰头土脸的靳舟的一瞬间,江予淮差一点就要不受控制地冲上去。
可意识到一旁还有其他人,她又只能将担忧和焦急咽回去,强作镇静地站在原地:“靳小姐,请问哪里受伤了?”
陈小蕊不认识江予淮,但也猜到这大概是林梅和冯春草叫来的医生,连忙开口解释:“伤口在侧腰上,有些严重,一直在流血,刚刚才止住。”
江予淮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方便看一下吗?”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过来,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靳舟不敢和她对视,垂着眼闪躲半天,到最后避无可避了,才讪讪地笑了笑。
“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看起来有些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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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淮,我疼……◎
条件有限, 能在伤口上用到的都是最简单粗暴的消毒方式,刺激性强,自然是疼的。
但靳舟埋着头伏在床上, 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一旁围观的秦越和冯春草也屏息凝神的, 一脸紧张的样子。
江予淮眉头紧锁着, 熟练地上药,缠绷带,最后在靳舟的腰间打了一个小小的结。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
直到此刻,站在一旁的秦越才终于敢开口说话。
“江医生,怎么样?伤口严重吗?”
江予淮轻轻脱下无菌手套, 目光落在靳舟的侧脸上,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波动。
“只是看起来有些惨烈而已。”
靳舟刚刚才说过的话, 又同样从江予淮的嘴里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