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面颊是湿的。
眼前的景物变得有些模糊,努力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与此同时,腹部深处的金丹好似着了火一样烫。陆鸢鸢晃了晃脑袋,拾起窥天镜,没有拔出自己的断刃,就往山下走去。
她其实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解释这个场景,就说段阑生死于殷霄竹之手,而她为段阑生报仇了即可。
或者,什么也不管,直接离开蜀山,重新开始生活,去哪里都好……
对了,她还得去把越鸿的傀儡挖出来……挖出来。
沉浸在思绪中,陆鸢鸢有些浑浑噩噩的,没留意到足下,蓦地被一根树枝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面庞埋在湿润的泥土中,她一动不动,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两道不同的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交织着。有时带有浅浅的玩味和笑意,有时又分外认真和郑重。
“不是要喂我吃饭么?过来吧。”
“你不想一直和我一起?”
“我抱着你,你害怕什么?”
“你不是我的累赘。”
“怎么,嫌我丑?”
“你……想清楚了,真的要我吗?”
“我相信你。”
“我让老板重新扎的,这个是我,这个是你,像不像?”
“你说我杀了你两次,是哪两次?”
“我喜欢你,所以,我不能再当你是朋友。”
“别那么恨我,圈圈。”
……
陆鸢鸢眼眶灼热,有什么东西滑进了泥土里。
腹部深处的金丹,在段阑生的天劫来临前就很滚烫,如今更是烫得有如熔浆在滚动。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隐隐伴随着叹息声。
明明感觉自己已经抬起了头,可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一片漆黑的视野里,有大片如火如荼的凄艳红花在快速生长,烧成一片火焰……
她分不清时间,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这时,她耳旁响起一道弹指音,有人略带调侃地在她头上道:
“灵衡仙君,你的梦还没结束么?”
瞬间,黑暗如潮水褪去。
“喂喂喂,饶了小仙吧,你那好侄子过两天可要回来了,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小仙可怎么交代哟……”
陆鸢鸢的眉头微微拧起,心脏也在抽搐闷痛着,仿佛沉进了一片很深的水域中。而那道扰人的声音,就是一束强光。在它的照射下,残阳、枯草、离合山……一点点地变得苍白,一切都在离她远去,白光越来越亮。
不仅这样,她还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轻轻搔她的面颊。
慢慢睁开双眼,她看到一片曦光灿灿的天空。
陆鸢鸢呼吸一滞。
心脏在急速坠落中失重。脑海里有无数纷杂的画面在涌动,旁边还一直有人在喋喋不休地和她说话,但对方的声音,被过滤在外,半点入不了她的脑海。
陆鸢鸢坐起来,一条腿曲起,而手肘搭在膝上,抬手捂住胀痛的脑袋。
淡青色的广阔长袖垂落在地,飘逸如云,光华隐隐。低头,她看到自己的手背肌肤上,有咒络一样的淡金色光芒在流动着。
过去与当下,虚幻与真实,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
陆鸢鸢怔愣着,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段阑生早已死去,已经死去了七年。
殷霄竹也在那一天死去。
是她陷入了过去,分不清时间流逝。
陆鸢鸢收回手,看向自己所处的这座明亮的宫殿,回忆起了离合山崩塌那一天,最后发生的事。
那一天,她错了,错得离谱。
那会儿,因为好几个与段阑生的天劫息息相关的事件都提前了,她就先入为主地相信了那场气势万钧的雷劫,就是段阑生恰好提早到来的天劫。
但她想错了,那不是段阑生的天劫。
那一天,真正渡劫的人是她。
仿佛在命运的交叉点,和段阑生交换了。她以红尘证道,飞升了。
在《魅仙缘》里,飞升为剑仙的男主只有段阑生一个。但从那以后,故事的主体,却没有跟着挪位,依然在修仙界里进行。因此,关于飞升的设定,以及飞升后的世界,在原文中描述极少。
大概率是因为用不上,原著作者也没有设定出一套完整可参考的设定。
再加上,陆鸢鸢上辈子连门槛也没摸到,她是半点也没往自己也可以飞升的方向考虑。
不过,尽管没有原著情节参考,但当她跨过那条门槛,就发现这个世界早已自动补全了飞升有关的设定,还补得非常详细。
原来,这个世界的修士飞升,个人修为、资历、天赋都不是最关键的,讲究的是“悟道”的那一个瞬间。
妖怪天性淫靡,就算修炼成人,也根除不了天性。唯有在天劫到来时,以无情证道,才能昭示悟性与决心。人类则有多种得道飞升的方式,多情道、无情道、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