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那么快乐。他即将迎来20岁生日,很快就要被安排去配种了,生育工厂会毁掉他的一切,就像毁掉他的妈妈一样。
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的铜像,凌鹤一握紧了手中的枪,没有和孙子告别,静悄悄地离开了家。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她心中默默地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所以燃烧吧,烧亮自己成为星辰。在她尸骨倒下的地方,或许未来的年轻人,能踏上一条光明的坦途。
第56章 飞渡
裹挟着浓雾的风徐徐吹过, 在这个地方,连风都是沉闷和凝滞的,像浓稠的沥青堵住口鼻, 叫人无法呼吸。
谢云逐站在城墙上,有点发愁。
绑架计划的前半段可谓是非常顺利, 秘书安排了车辆和船只,他们也成功地带着小船和人质升上了城墙,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虚无海近在眼前;而回望身后那巍峨的城墙下,大概整个欢城的百姓都追了出来,手电和火把亮成一片火海, 叫骂声沸反盈天。
是这样的, 他们下楼的时候,慈善晚宴恰好在全城同步直播,而他们绑架市长的动静未免有些太过嚣张, 也不知道导播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总之全城人民都看到了市长被捆成猪头带走的画面——
走在绑架团伙最前面的, 赫然是一个高挑冷峻的黑发帅逼, 嘴里叼着一根烟, 肩上扛着一把枪, 包裹在西装裤里的长腿行走如风。就是他最先迈入画面,同时微微转过头,那双深蓝色的漂亮眼睛无所谓地看了镜头一眼。
观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就见一个矮一头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在黑发男人身后, 这孩子长着一头柔软的白发和一张天使般无敌可爱的脸蛋——尽管脸颊上还沾着一簇没擦干净的血迹。这个小天使睁大萌萌的金瞳,声音是那样清脆甜美:”阿逐,他们好像在拍诶!”
一边说他一边走出了镜头, 观众们得以看清,这孩子单手拎着一个人的后衣领子,那五花大绑在地上被拖着走的家伙,不是他们的市长是谁?!
再后面,是一个穿着晚礼服的美艳女人,和一个高鼻梁绿眼睛的英俊男子,他们曾是宴会的嘉宾,现在却变成了穿着晚礼服的暴徒;走在最后殿后的,则是一个黑长直的甜美女孩——女孩端起枪直接一个点射,射爆了镜头。
滋啦——全城的转播画面都变成了雪花屏,观众们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愤怒的嚎叫声从每一个窗户里喷发出来,狂怒的人们抄上家伙冲出家门,要去保卫市长!
他们倾巢出动,连幼儿工厂的老师,都带着一群小朋友冲了出来,孩子们还以为是出来玩,跟着人群一样嗷嗷叫唤,场面一时蔚为壮观。
总之,现在他们身后就是这个情况,人山人海的,断绝了一切退路。
然而向前看呢,同样不太乐观。最有文学天赋的诗佚含着大量话语精华,用尽了毕生所学的修辞格,也仅仅只让小船飘起来了一点。
而哪怕是他们中最轻的弥晏爬上船,船也会无可阻挡地沉下去。
“怎么办?”诗佚焦虑地看向谢云逐,“话语精华剩下不多了。”
怎么办?其实谢云逐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走到这一步已经不再有计谋发挥的空间,所能依靠的只有他们自己的力量。
“人类太沉重了,所以光凭外在的力量恐怕托不起来,”谢云逐道,“我们必须想办法让自己变得轻盈一些。”
“什么意思?老娘天天节食健身体重不过百,这还不够轻吗?!”林振月抓狂道。
“刚才宴会上我吃的有点多,可能过70公斤了。”麦扣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你还记得西西弗斯的故事吗?”谢云逐却唯独看向了诗佚,“现在我们又一次推着石头接近了山顶。”
诗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她回忆起了在工厂听雪时的那段对话,她很清楚西西弗斯的结局:石头会一次又一次滚落下来,宣告所有的努力和挣扎都是徒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这样不祥的故事?她望向男人的眼睛,却并没有看到绝望,而是看到一种非常真诚的东西。
谢云逐缓缓道:“但人们忘记了,西西弗斯其实是一个反抗神明的国王,他违逆了宙斯,得罪了死神,所以才受到惩罚。即使石头永无止境地滚落下来,他依然会再一次把石头往上推,这是他对抗虚无的方式。”
“对抗虚无的方式吗……”诗佚喃喃道,他看到谢云逐率先走上了船。
他的周身围绕着浅淡的金芒,那是他的信念所化成的实体。
而弥晏紧跟其后,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他对男人的信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有很多很多爱,爱是非常轻的东西,只要看着你,我就可以幸福得飘起来。”
林振月和麦扣还有些犹豫,6号说得太玄乎了,他们既不相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然而身后的叫喊声还在逼近,那是卫兵和百姓们搬来了长梯,正争先恐后地向上爬。
那些狰狞的面目模糊不清,仿佛一个个代表恶意的符号,那些吼叫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