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部分的警惕,都用于防范景非昨直接的、物理意义上的逃跑,对于这种“站在原地的小动作”,她并未投入多余的怀疑。
警报解除。
任务完成了部分,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下来,她竟感到一阵虚脱般的轻松。
于是,她真的开始欣赏起了这场烟花。
五彩斑斓的光束在夜空里拼凑出各种绚丽的图案,明灭之间,将温瑾的脸照得得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景非昨能真切地感受到,从第二波烟花结束以后,手边人的目光就一直烙在自己身上,比任何烟花都要灼热。
景非昨没有偏头看她,注意力却也没有全然放在夜间天空的景色里。她耳边钻入人们的笑声,还有兴奋的许愿声。
“希望考试顺利!”
“希望永远在一起!”
“希望赶快中彩票!”
……
这些欢声笑语像把小刷子,挠得景非昨耳朵痒痒的,让她愈发沉浸在当下的瞬间。
景非昨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明明鄙夷着对未来许下愿景,却偏偏钟爱这种浪漫化的仪式,混在众人的幸福中,既想融入,又要推开。
这是她和温瑾第二次欣赏烟花,间隔不过短短三个月,心情和处境却截然不同,像是经历了百年的变迁。
在这片充满希望的氛围里,景非昨看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最高点碎裂,“轰”的一声,像一道壮烈的叹息。
颜色、形状,和跨年夜升起的一簇惊人地相似。
那个夜晚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撞进脑海,温瑾那晚在哄她许愿,温瑾递给了她那把保险柜的钥匙,温瑾吻了她……
这一次,温瑾没有再叫她许愿。
离自由的目标越来越近,景非昨应该想象的不是这个。她应该去思考接下来的步骤,去思考离开温瑾后,自己该如何开启新的生活。
可烟花是记忆的锚点,她忍不住去回忆往事;意识到这不对,逼迫着自己思索自由的未来时,心中蔓延开的想法竟然是——如果自己这次真的成功逃离,温瑾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盘旋,然后稳稳扎根,刺得她心口一阵莫名的抽痛,痛到她需要紧紧抓着什么东西来缓解。
她抓到了手上那串珠子。
冰冰凉凉,景非昨浑身一颤。像个记忆的开关,她想起那个什么都还没发生的旅途。当时温瑾把手串送给她时,说了什么来着?
她说,希望你健康、平安、长寿。
景非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鬼使神差地,在又一波烟花腾空而起,将世界照得亮如白昼的刹那,时隔十几年,她竟在心底对着那转瞬即逝的光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的愿望是,温瑾能够一直平安健康,即使是在没有我的时空里。
烟花仍在夜空中狂乱地盛放,像一场盛大而注定凋零的告白。
第52章 秘密
回到酒店的时候,时间还不算特别晚。
温瑾先进入浴室洗澡了,哗哗的水声传到卧室,竟然捎有几分催人入眠的安逸感。
景非昨安逸不起来,她走进衣帽间,拉开其中的一个抽屉,躺倒在地上,脸正对着拉出的那道阴影。
她看到了,抽屉底部,熟悉的、存在久远的涂鸦,以及旁边粘着的一个崭新的小接口。
景非昨取下那个小插头,塞进一个颜料管盒子的底部——她和温瑾今天晚上逛街时,撒娇买到的。
她看着底部那个新添上去的沈知意的签名,笑了一声。
涂鸦是一年前有的。沈知意比温瑾更懂艺术和绘画,彼时她和沈知意在房间里突发奇想,给这里留下了一些痕迹,还打赌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发现;当时的一个月后,二人再次来到这个酒店,景非昨在花盆底部留下的涂鸦不见了,可能是擦去了,或者是花盆被人更换了,只有沈知意的笔触没被任何人发现,依旧残存——直到今天。
“我会去看花火大会,在去年我们赏烟花的地方,还记得我们在房间打的那个赌吗?”
这是景非昨让林昕转述给沈知意的话。后者果然完全理解,并乐于助人。
景非昨把一直贴在小腿上的一张薄薄的海岛形状图安置到抽屉底部。两手准备。
那个海岛别墅,除了充满情欲和惩罚味道的地下室,其他的布置虽奢华干净,但看着不像是新的装修。她当时不过跑了三天,温瑾再有权有势,也难以在三天内弄到这么一个岛。
所以,海岛是早就存在于温瑾名下的。以沈知意的手段,有个简略的地形,足以够她确认地点。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拉好抽屉。
温瑾洗澡出来的时候,景非昨早已坐好在卧室沙发上。她瞥了前者一眼,笑道:“你结束了,该到我了吗?”
……
温瑾不算慷慨,留给景非昨的“放风”时间不长。
在花火大会结束的第二天,私人飞机就重新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