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语气总是轻快活泼,但浮舟怀疑他心思细腻,至少她觉得五条悟同样不是那种会解释自己意图的人,而且宿傩也不会在乎别人是否知道他在哪。
唯独浮舟会因此挂怀。
“好吧。”她这才说,“有什么事情?”
“总觉得那种严肃到要决定时局的事务要面对面相谈才匹配。啊,果然我也变得像老东西一样讲究规格制式了。”
“不过,请允许我在如此重要的事项上更谨慎。”五条悟口吻亲切地说起来。
浮舟也懂得不能冷场的人际交往规范,在五条悟说话停顿的间隙里,她时不时发出“嗯嗯”的应和。
但浮舟没有即时回应他最后的邀请,那是说给她听的,回答的人却只能是宿傩。
在五条悟说完,时间流逝了有半分钟之久,浮舟才听见宿傩以调笑的恍然口吻说道:“你在等我?如果想让我开口,你可以直说的。”
浮舟问:“那你怎么说?”
“我觉得没必要。”宿傩断然开口。
浮舟则不吭声。
“你觉得我该同意?哎,那你直言便是。替我答应了也好。”宿傩又说:“如果你想叫我做什么事情,至少要把这份心情传达出来吧。”
浮舟先对电话那边说:“稍等,我和他聊两句。”,设置了静音,再对宿傩说:“传达了呀。”
“……还要教人三番两次地猜测你心意,外卖不送到房间门口你都要跳脚的,你说你传达了?”
浮舟声音轻柔:“我不希望你感到为难,所以我认为那是必有的试探,不过现下便不论这些了。按照你的意思,我请他过来了?”
“什么叫按照我的意思……算了,你喊他过来。”宿傩冷淡地说。
浮舟得到想要的答案,打开麦克风:“他说可以的,地址在xxxx,一家刨冰店。人很少,你可以随时来。”
约定好时间,浮舟挂断。
五条悟来之前,宿傩进行了为期一个半小时的冷战,单方面。
但浮舟悠闲自得,这是冰品的淡季,店里又很安静,甜丝丝的味道从勺子里倾斜舌尖,满足味蕾。
五条悟来到之后,浮舟朝他点头问了好,不等她多说,宿傩就顷刻占据了身体。
这还是头一次她被一股力量直接抛到领域里,失控的眩晕感可不太好受。
浮舟不羞不恼,站在领域内,温和地请求:“你能不能说话不要带火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这很重要。”
“哦你现在知道要说话了?”
“别被人家听到啊,太失礼了。”浮舟嘟囔,“你行行好,别拿乔。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用你这种口气讲话,真是要吓死了。”
浮舟从没如此嚣张过,她竟不知自己的声带能发出这样讥讽高昂的音调!
宿傩之前都会回到领域里对她说话的,如今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都是以她的身体说的,这份落差,也叫浮舟略微不习惯。
“哼。”宿傩冷呛她一声,不再搭理。
但他多半会按照她说的来做,浮舟怀着将信将疑的安定,在枕头上靠了一会。
也不知道宿傩与五条悟究竟详谈了什么,总之都是浮舟这样的人无法插手的话题。
等宿傩又用她的声音说“好了,你出来吧。”,浮舟又被话语里恶毒的口吻吓了一跳。
果然听惯了宿傩低沉肃然的声音,骤而转成自己的,就有种恐怖谷的错乱感。
浮舟起了鸡皮疙瘩。就像刚才被抛入领域那样,宿傩又迅速把身体还给了她。
面前是两碗刨冰,靠近她的这份已经全部融化了,五条悟面前的这份依旧屹立,像座雪山--上面的无花果已经被吃掉了,留下蜜渍。
浮舟忐忑不安地瞥了五条悟一眼,他的嘴巴有点鼓,皮肤白皙,眼睛湛蓝,额前略长的头发垂落,睫毛像结了霜。
他也在看她,眼神探究,吃完口中的食物,五条悟就叽哩哇啦地开始讲话:“哇你忽然好怂。”
浮舟也觉得这人原本相貌堂堂,倏然手舞足蹈起来,真真违和。
至少宿傩应该没怎么得罪他,她的心情转而平静,也拨弄起自己这边的残羹:“你们聊得怎么样?”
“很烂。”五条悟说。
“那就好。”她这下彻底放心了。
“我说的可是「很烂」哦~”五条悟竖起手指。
浮舟得体地冲他微笑:“看你们都把个人情绪摆在台面上,就知道大事是谈妥了,不由得就松了一口气。”
五条悟挑眉。
“再说,”浮舟得空将手边的碗递给服务员,以及示意再来一份「抹茶巧克力味的,谢谢。」,“好的谈判是大家都觉得自己亏了,因为没赚够就是亏了,所以实际都赚了相当的……份额。”
她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嚣张,只是阐述,而且五条悟觉得,浮舟对谁都是这个态度,有点……自说自话。
浮舟又对上五条悟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