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您会计较这个。”女祭司看起来冷静了不少。她低低轻笑起来:“亲爱的,我发誓,他们不会出现半点儿问题。”
玛希琳不由上前一步,将黑发青年挡在身后。红发姑娘警惕地瞪着对方,尽管那美艳动人的女人在笑,她却莫名感到浑身一阵阵发毛,给她一种分外熟悉的不好预感。
又一个疯子。
“小妹妹,你这样看我做什么?简直好像我会害他似的。”阿帕特拉用涂了鲜红甲油的纤细手指捂着嘴,委屈而难过地望着他们:“我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的痴情女人罢了,又怎敢在一位神明的面前为非作歹呢?”
被人提及的金发神明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如果你再说一句废话,就再也不用开口了。”教授冷飕飕地说。
“好吧,好吧,真是心急的男人。”阿帕特拉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想必你们都认识我们的王后陛下爱斯梅瑞。”
她的红唇一张一合,轻描淡写地说:“但是你们知道她是阿娜勒妮选定的上一任神选之人吗?”
“……”
马格纳斯抱着里拉琴静静站在一边,那张往日里总带着浮夸笑容的、涂抹着油彩的脸,此时已经归于诡异的平静,像是显出釉色的五彩瓷器,唯有两只眼睛在闪闪发光。
教授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如何证明你不是在信口开河?”
早在初次与银盔骑士会面时,此人便猜出了些许端倪。此时猜想得到了验证,他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得意之色——“上一任”一词令他有些在意。
女祭司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我的真名是妮维纳·尤里·马基安。”
马基安是王室姓氏,这意味着对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王室成员。
“当今那位陛下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王室视我为污点,但我也因此知道了很多事……比你们、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多。”这位真正的公主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危险的微笑,绯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双毫无情绪的烟灰色眼瞳:“比如爱斯梅瑞,还有我的那位好兄长,究竟从阿娜勒妮那里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您在和银鸢尾王室对着干,不是吗?”她的声音变得越发柔软甜蜜,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意味:“反正我憎恶我身上的这只血脉,我很乐意将他们最想要藏起来的秘密告诉您……”
诺瓦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张微微扭曲的脸,犀利地指出了问题要害:“那么你呢?你想得到些什么?”
“……”
女祭司脸上那种带有表演色彩的夸张表情终于渐渐归于了空白。
“我要知道阿娜勒妮的行踪。”良久的寂静后,阿帕特拉非常平静地说。自见面以来显得疯疯癫癫的女祭司此时看起来竟十分清醒,冷静而清醒:“不论她躲在哪里,不论她是否陨落,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妮维纳·尤里·马基安的一生皆被名为“嫉妒”的毒液腌渍。
她嫉妒着那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身为失败者的女儿,先王后恨她。在她为了填饱肚子,因偷窃厨房的面包挨打时,她的那位兄长早已因血脉与性别理所当然地成为下一任王位继承人,享受着最好的资源,肆意挥霍着天资。
她嫉妒着那个自称马格纳斯的家伙。他像故事里的杰拉德一般救下逃出宫殿又陷入险境的小公主,但她远不及奥罗拉公主幸运,至少对方还曾拥有过一位真挚地爱着她的恋人——而那个卑鄙的骗子转手就将她卖进了爱欲神殿。总有你一天会感谢我,吟游诗人神秘地微笑着,自由强大得令人咬牙切齿。
她嫉妒着那个曾与野兽同住的、肮脏的女人。驯兽师的女儿凭什么成为神选之人,得到爱欲之神的亲睐,令神明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嫉妒第二任神选之人,她嫉妒同样拥有神印的艾米莉亚·卡莱顿,她嫉妒任何试图夺取爱神注意力的人——她是多么想要世间最为纯粹的爱与被爱呵,这份渴求令她向爱欲之神卑微地俯首,令她强大得自以为无懈可击。
“……因为我爱她。”阿帕特拉甜蜜地微笑起来。
爱是无私,爱令“阿帕特拉”不顾一切,心甘情愿地为她所爱的神明奉献出她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可以兴高采烈地为她去死。
但与此同时,爱也是自私,令“妮维纳·尤里·马基安”在无法抑制的妒火与求而不得的苦苦折磨下变成一个疯狂的、痴情的、不顾一切的——危险的狂信徒。
……
直到回到歇脚的旅馆时,诺瓦始终一言不发。
有人轻轻摘下他头发上散乱的、亮闪闪的碎片:“……您还在想那位小公主吗?”
“唔。”他本能地应了一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正对上了救世主有些无奈的眼神。
“我只是在想,按照这个世界如今的主流修行方式,随着实力增强,与神明的共鸣程度加深,一些人的性格也会因此变得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极端。”教授淡淡地解释道:“但是如果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