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精神折磨也是折磨,老爷子黑着脸想,就算提前同他通过气,他依旧无法忘记那段时间的胆战心惊。
猫头鹰沉默了片刻,郑重地沉声承诺道:“是奥肯塞勒学会对不起他,我以奥肯塞勒学会会长的名义发誓,我们会尽力补偿他。”
全是虚话,补偿对象不是黎民党,而且对方依旧没有提及如何处置吉布森·怀亚特。拉伯雷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哪怕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德行,此刻依旧隐隐有种“我就知道”的失望。
——哪怕不少学者踊跃为黎民党声援,但是直到现在,奥肯塞勒学会本身依旧持观望态度,他们迟迟不肯真正下定赌注。
拉伯雷确实不擅权谋,但也不是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了。时间教会了他不去奢望这个世界自始而终地沿着由理想、信念、勇气与牺牲燃就的道路、一如既往地前行,现实就是现实。
“他现在在哪里?”猫头鹰盯着德尔斯·拉伯雷的眼睛,难得软下了身段:“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和他谈一谈。”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黎民党的首席“幽灵”在莫里斯港,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所以言下之意是请他做中间人。
拉伯雷摸索着怀中饼干盒的边缘,指甲在铁皮上留下细微的刮蹭声。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将铁皮盒子扣在对面那只猛禽的脑袋上——算了,太浪费了。
“在您的好友吉布森·怀亚特将我的学生送进异端裁决所之后?”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猫头鹰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遮掩在头套之下的、狰狞扭曲的脸上逐一闪过了哀恸、愤怒、狂躁与悲哀,最终定格在了冰冷理性的漠然。
“拉伯雷院长。”猫头鹰一字一句地说:“您知道您的学生的那位助教究竟是什么人吗?”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几乎遮住了所有声响。但是拉伯雷依旧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失手打翻了饼干盒。
他瞪着对方,只觉得自己的额角都激烈地突突跳动:“……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验证过了,确实如此。”猫头鹰坐在原地,分外平静地说。他不完全信任马格纳斯,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渠道——事实就是如此,时隔三百年之久,安布罗斯大陆终于出现了一位新神。
……死孩子!这种事居然也敢瞒着他——还有那个骗子!老爷子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闭了闭眼睛,扶着扶手缓缓坐了下来,脑袋一阵阵发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吃饭的缘故。
猫头鹰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神学院院长,对方哆嗦着手,打开了始终抱在怀里的铁皮盒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块……饼干?然后塞进了嘴里。
……所以为什么是饼干?
“难道那小子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吗?”他饶有兴味地问道,心中竟隐隐有些得意。对方却不理他,只是继续往嘴里狂塞饼干,咔嚓咔嚓的,仿佛在嚼谁的肉。
“可以,但是我有两个条件。”良久,神学院院长阴沉沉地说:“第一,我要你向奥肯塞勒河发誓,尽学会最大的能力,保护白塔大学的全体师生。”
“没问题。”猫头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我要和你一起去。”德尔斯·拉伯雷面无表情地说,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老人的脸色简直黑得可怕。
……哇哦,看来有人要遭殃了,猫头鹰幸灾乐祸地想。事情成功了一半,他多少放松了些,所以理所当然地摸向那盒他觊觎已久的饼干,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宝贝……
啪得一声,猫头鹰的手居然被人毫不客气地拍开了。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我学生亲手给我做的!”德尔斯·拉伯雷冲他吹胡子瞪眼:“你要是想吃,自己上街买去!”
第280章 见面
春末入夏,莫里斯港的雨比白塔镇更加凶猛。在雨幕的遮掩下,来自白塔大学的两位访客一路寻着诺瓦曾经提供给拉伯雷的地址前行。
“那小子还真把这么大的地盘都收入囊中了。”一路上猫头鹰忍不住啧啧称奇:“你的这个学生可真是出息了。”
拉伯雷没有接话,脸色显得灰暗而阴沉。因为旅途的疲惫,更是因为自从得知爱徒身旁那“人”的身份后,老人几乎不曾睡过整觉。
他们最终在一栋并不起眼的小楼前站定,立即有几道黑影自阴影中浮现。其中一人上前,目光迟疑地在拄着手杖的猫头鹰和他身后披着防水斗篷的德尔斯·拉伯雷身上停顿了片刻,又低头对照了一下画像,这才严肃地点了点头:“拉伯雷先生,还有猫头鹰先生,请和我来。”
小楼内部倒是比外面看着宽敞多了,那个负责安保的年轻人一边为他们带路,一边有些为难地向拉伯雷解释道:“首席他这几天很忙,现在还在开会,他嘱咐过我们如果看见您,便一切听您的吩咐……”
“我可以等。”拉伯雷冷哼了一声:“带我去他的书房。”
年轻人脚步一顿,有些迟疑地看向了一旁的猫头鹰,其中暗含的意味让极少受过如此冷待的猫头鹰不由有些恼:“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