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力,一站一坐,拔河一样都定住了。商柘希本来觉得他在闹脾气,可如棠的表情十分冷淡,他今天又扎了很高的马尾,气势利落得像冰凌。商柘希松开手,如棠拿了包,头也不回就走了。
司机等着了,如棠冲下台阶,上了车,车子往前开,恍如隔世。如棠放下车窗,让风吹进来,自由的感觉。
车上放了歌,这不是他的歌单,是商柘希的歌单……缠绵的,低沉的,fa illion,fro the lovg of her,fro the love of ra……如棠看落在手上的阳光,抬起手,接在手心里,热热的,带着眼泪一样的温度。如棠松开手,让阳光又跌在自己腿上,这光,这影,也许他画不出。
以前如棠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可以画、可以雕刻,可现在他觉得有些东西比雕刻复杂多了,那让他觉得挫败。
如棠一回到学校就引起了注意,也许因为那张裸体的画像已经被传遍了。如棠在校门口买一杯咖啡,一抬头看到有同校生在看自己,那个人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手机,也许在跟那张画做对比。
他不觉得有什么羞耻的,只觉得那张画很糟糕,色彩不对,线条也很软弱,把他呈现得像一个□□的受害者。他的确是受害者——他为此黯然神伤,自我放逐,可他并不想待在这个身份里。
同学看到他很惊讶,庄维也很吃惊。上完一天的课,如棠留在自习教室做泥塑,模特坐在桌子上低头玩手机,庄维也慢吞吞收拾,留在了他身边,其他人走空之后,庄维说:“喂,我还以为你出国了。”模特抬头看了看,又低头,如棠系着灰色围裙,蹲在地上从水桶里捞泥巴,并不搭理他。庄维又说:“你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你?”
无非那些话,说他同性恋、有艾滋病,如棠已经没什么感觉,反正他都对商永光痛痛快快承认了。
“我给你的邮箱写了信,你没有回。你……没事吧?”
如棠终于看他一眼,转到工作台前捏形体,模特开始脱衣服了。庄维瞪一眼模特,模特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解扣子了,对如棠说:“这个人要一直在这吗?”如棠也说:“你看到了,我们要工作了。”
庄维却对模特挥挥手,意思是,你快出去,然后说:“我也可以跟你工作啊。”模特翻了下眼皮,拎着包走了。庄维刚想跟如棠说话,如棠说:“脱吧。”
“什么?”
“脱衣服,你不是想当我的模特吗?”
庄维不高兴地瞅着他,他从来没给人做过模特,只有他凝视别人,没有别人凝视他的份。他扭扭捏捏不脱。
如棠用一种下命令的方式,庄严地说:“脱。”
庄维开始脱衣服,如棠捏泥巴,庄维回想如棠在学校的一幕幕,其实他穿着很简朴,工作也认真,看不出是那种家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他吸引,也许他的作品有惊人的表现力,又也许……他认真的样子很美丽。
如棠抬头看他一眼,庄维抖了一下,情不自禁想捂住裆部。如棠毫不客气打量他,审视他,只是说:“内裤也脱掉。”
庄维挣扎了一会儿,但如棠冷静等待的眼神,每一秒都像对他扭捏姿态的嘲笑,他很快脱掉了内裤,裸体站在如棠面前。如棠上下看他一会儿,接着捏形体。庄维的脸很热,身体也很热,他明明是厌恶同性恋的。
如棠看他的眼神,倒也说不上是同性恋的眼神。
“可以吗?”
“在那里待着。”
“我把你看做对手。”
“转过去。”
庄维无聊地站了一会儿,悄悄看自己的身体,他每天都会跑步,身材当然是比正常人优越的。他正有点窃喜,又想起了那天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如棠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惭形秽,身边有那样一个天生的模特,说不定在如棠眼里,任何男人的身体都比不上自己的哥哥。庄维回头看一眼,如棠也正一边工作一边打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