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雪至的睫毛像是被刺中?地颤了颤,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迟灼等着他生气,可靳雪至居然没有,狡诈的骗子天生就知道怎么让他心软,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
骗子的睫毛一眨,不吭声,眼泪就滚下来了。
一颗一颗,烫得他手心发麻。
他的坏猫呜咽着,把左脸往他掌心贴,要他摸,要他擦。
靳雪至居然就理直气壮地这么做,仿佛在索要一个迟到的、错过太?久的安慰——迟灼知道自己应该把人毫不客气地重重扔在地上,他知道这是假的,靳雪至是冷的,血里是冰碴,心是石头。
“你?活该,靳雪至,你?活该知道吗?”迟灼捏着他的后颈,“没人像你?这么办案。”
没人。
没人会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剖开肚腹,引诱乌鸦来啄。
靳雪至不给人留退路,一寸不留、一分都不留,是,靳雪至在某种意义上做成他“民权律师”的梦了,他扳倒了那些财阀,给底层撕开口子,可有用吗?那些执掌媒体的人只是稍微一颠倒,黑白就反了。
被靳雪至从深渊里拽出的受害者,正举着“司法不公”的牌子在联邦调查厅门口抗议,因为靳雪至得了补偿、认为靳雪至一定?私吞了更大笔好处的人,在网上诅咒他“全家暴毙”……这世界就是荒谬成这样?的,迟灼好笑地想?。
别天真了。
没人受得了这种折磨,除非这些也是作秀,是政治资本,是口号。
靳雪至的“联邦明星检察官”之路,从一开始就是踩在刀尖上,稍微一晃跌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靳雪至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哭什么?
委屈什么?
迟灼想?揍他,气得牙根痒痒,靳雪至就为了这种愚蠢的东西把他推上祭坛,他还没委屈。
“不是喜欢捉老鼠吗?”迟灼低头,盯着湿透的灰眼睛,他又开始想?他该把这人就这么丢出去自生自灭,要不干脆掐死算了,“靳雪至,醒醒,我不会安慰你?。”
他开始找他能把靳雪至狠狠丢在什么地方——瓷砖太?硬,摔散架了还要收拾,地毯太?脏,谁知道粗纤维里有多少灰,浴缸里全是水,好不容易烘干的……
迟灼把人恶狠狠丢进主卧那张三?米的大床。
靳雪至甚至弹起来了一下。
……这在吵架的气氛里不合时宜到透顶,迟灼太?阳穴跳了跳,扭头就走,他要出去抽烟。
迟灼很?久不再抽烟。
和健康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烦,迟灼烦的东西很?多,比如每次去拿烟,他会想?起该死的靳雪至。
靳雪至在他身后,微微弯腰,陪他看那些反复推敲修改的策划案,他下意识去摸烟……冰凉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
打火机咔哒轻响,一簇火苗照亮两个人。
靳雪至和他分一支烟,微微偏头,不用手接,滤嘴上的齿痕叠住齿痕,靳雪至的嘴唇有薄荷味。
他会一直想?这些,想?靳雪至的烟灰缸,想?那个冷得简直像冰窖的副检察官办公室,靳雪至是个傻子,就算打开窗户陪他吹三?个小时卷着雪花的冷风,难道他就会心软原谅这个混账王八蛋吗?
迟灼打开窗子,风卷着雪闯进来,他反复点一支烟,点不着,烦躁得恨不得把打火机丢掉。
傻子。
他死死咬着那个破滤嘴,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去给靳雪至买什么破关东煮,这太?蠢了,他有病。
他应该回去继续折磨靳雪至,这也算个复仇。
迟灼用力关上窗户,往主卧走,他什么也没想?——他当然不可能想?那天,他签离婚协议的时候,靳雪至“批改”那份文件只是些被钢笔笔尖划得稀烂的白纸,他没看见?。
他没看见?靳雪至的手指,那些苍白的、修长的手指,在拆家门钥匙给他的时候,抖成了什么样?。
他没看见?靳雪至蜷缩在拘留所的小房间里,把脸埋进旧毛衣,消瘦的身躯紧紧蜷着,像只被遗弃的野猫。
开什么玩笑。
是靳雪至不要他的,是靳雪至明明知道后果,依然选择了牺牲他,亲手毁了一切的。
迟灼把靳雪至从那些蓬松的、昂贵的天鹅绒被里狠狠揪出来,想?说点什么狠的,还没想?好,先听见?不听话、在剧烈颤抖里脱口而出的“阿灼”。
靳雪至紧紧缠着他,手脚并用,不松手,死死扯着他的浴袍,想?要藏进去,眼泪在他领口不断洇开。
像差点跑丢的猫。
像个被最可恨的噩梦惊醒的孩子。
第31章 是不是克我 “算过命吗?”
迟灼恨不得掐死他。
傻子, 迟灼尝到齿缝渗出?的血腥气,傻子,傻子, 他应该把靳雪至就这么狠狠丢出?去给这人点毫不留情的教训。
疼了?才长记性。
他的手已经抬起来,捏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