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原社区的工作人员联系,去监区看望妈妈。
他知道何向辜原来的家在哪里,就能找到社区工作人员,从而联系到已经孤身飘了七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小哑巴。
祝千行走出饭店的时候,晕的看不清路。他抬头看,那天的月亮在雪地里亮得像根冰棍。
祝千行想飞到天上去,一把摘下来吞进火热热的肚子里,冰一冰他那总不能安息的念想。
事情如同他设想的一般顺利,大醉一场之后,祝千行迈上了找人的路途。
祝千行找到社区人员表明来意,从那里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小哑巴的事情。
社区和妇联多次提出要把小哑巴送往福利院或是找爱心家庭收养,但每当这种时候,何向辜那个神出鬼没的赌鬼老爹就跳出来,以何向辜虽然不姓赵了但还是老赵家的根儿为由,大闹办事处,非得要国家和社会赔他几万块钱才肯放人走。
闹大了被抓进拘留所待上几天,等一出来,赌鬼又会阴魂不散地缠上哑巴。
一来二去,没有人再能插手何向辜的事情。
小哑巴为了能有书念,用刚学会的手语告诉大家,他能照顾好自己,然后孤身搬进了幽暗的地下室,时不时地要从街上捡一个烂醉的赌鬼回家,如此一来,赵某反而不闹了,何向辜得以有了几年可以去上学的安生日子。
祝千行坐在掉皮又嘎吱响的木椅上,喝光了社区大妈端来的一搪瓷缸温水,趁着嘴里和心里的那点热气没散,腾地站起来。
“我养他。”
他目光坚定,眼角微红,搪瓷缸稳稳搁在桌子上,又强调了一遍。
“我要养何向辜。”
可是领养小哑巴这件事哪儿有那么简单,就算社区大妈答应帮他想想办法,就算祝千行做好了和赌鬼纠缠的打算,他甚至都不知道何向辜此时此刻到底在哪里。
还是那个热水要喝烫嘴程度的社区大妈给了他好消息。
马上就是半年一次的探监日子了,不出意外的话,何向辜这两天就会回来问,什么时候去监区看妈妈。
得知此信息的祝千行终于展露了奔波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
他请了几天假,扣着一天好几百的工资,坐在社区办事处里,从早等到晚。
终于在第三天的午后日光里,等来了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何向辜穿着一件破了口子的棉衣,透过布料的缺口处,能轻易看到里面发黑的填充物。
小哑巴脸蛋冻得红红的,第一眼没瞧见角落里坐着的祝千行,熟门熟路地敲了响大妈面前的桌面。
他的手指头肿得像胡萝卜,动一下关节处就有红白的脓水从冻疮往外流。
大妈闻声抬头,小哑巴刚把老早就写好的纸条递过去——那是一块从旧报纸上撕下来的破纸,用铅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笔迹里不可避免地还间杂着从他手指头上流出来的血水——就听见了身后有人在喊他。
“何向辜!”
小哑巴疑惑着转身,在看见坐着的那个人的真容之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祝千行原本翘着二郎腿,在看见小哑巴转身印证了关于来人身份猜想之后慌忙要站起来,一个趔趄险些要摔倒。
他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赶紧站好,向小哑巴伸出一只手。
服务大厅的老旧灯泡适时闪烁了一下,祝千行的眼眸里照进一点星子。
何向辜急切地比划起来,看不懂手语的祝千行径直向他走去,像是抓小偷一样死死拽住他的手腕,咧出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终于抓住了那条游进大海里的小鱼。
知道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秉性,祝千行攥着人,反手把服务大厅的绿色掉漆木门关上,自己也挡在了门口。
在他和大妈的百般询问之下,何向辜终于在登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出他这些日子的去向。
从咖啡厅离开之后,何向辜没有找到什么正经的工作,毕竟他是未成年,还是个哑巴,没有谁愿意雇他打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