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再如何磅礴,章叙也能看清那人脸上姹紫嫣红的痕迹,“程博然?”
程博然听到章叙声音后,身体像被摁到了什么开关,剧烈发抖,分不清笑还是哭。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
听到这话,章叙停步了,他居高睨视,“我没让你等我。”
程博然惨厉笑笑。
“你还要回去吗?”章叙问。
程博然不语。他的脸好像快被雨水砸穿了,狼狈又癫狂。
章叙叹气,将伞斜过去一点。
“人的本质首先是自我,如果你有意识,反抗的第一步就是彻底离开他。逃跑又回,周而复始的折磨,只会让他觉得你是失败者,他的手段有效,下一次会变本加厉。”
程博然凝视章叙,眼底似乎有火苗攒动,“你会帮我?”
章叙想了想,十分客气说:“能力范围内吧。”
程博然痴笑,“好……”
伞下相对安稳空间跟雨幕中的缥缈天地形成鲜明对比,章叙对上程博然的眼睛,突然读懂了里面那扭曲且欲言又止的期盼。
跟最近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一模一样!
章叙下意识后退半步。
程博然又在雨里淋透了,“我有点冷。”
章叙微一欠身:“不好意思,我只有一把伞。”
程博然:“……”
“村政府楼有台风安置点,那里有吃有喝还有保安,适合你待。”
程博然好似没听见,眼睛又空洞飘远了。
章叙言尽于此,绕开他走。
程博然醒了几秒,缓缓转头,看不见章叙踪影。但他笑了,痴人梦话般说:“你答应我了。”
章叙跟那群小孩混熟了,成了大哥,每天屁股后面跟一群小土豆,大哥长大哥短的喊,场面蛮滑稽。马上8月底,大家即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土豆舍不得大哥,商量散伙前给大哥准备礼物。
这事他们瞒着章叙,但章叙知道。谁架得住天真可爱的小朋友隔三分钟跑来问一嘴:大哥你喜欢什么?
章叙最后没招,指着对面田野说:“那里花好看,我喜欢。”
小朋友们手拉手,活泼浩荡向田野进军。
章叙郁闷好久的心情灿烂转晴,乐不可支。
然好景不长,那鬼压床般,歇斯底里又留点余地的感觉又来了。章叙习惯了,既然甩不掉,他就想看看那人要干什么。
有一影罩过来,回头,看见程博然。
程博然不挨程山打的时候其实正常,至少表面看上去正常。他像没事人似的,心理创伤跟脸上的痕迹同时愈合,不提雨夜痛哭时呐喊的逃离。
所以章叙也没提。
尊重他人命运。
章叙稍微侧开身体,让程博然过。
程博然没动。章叙就又坐正了,继续看书。
这时候,章叙的桌上出现一朵花。他愣了愣,不动神色垂眸,看见那断口处还渗着黏液。
刚不知在哪里采的野雏菊。
“谢谢,不用,我……”章叙婉拒,话说一半,程博然竟娇柔微笑,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跟我是同类人,你卧室的枕头底下有一本男性杂志,16页右下角有轻微折痕。那是你喜欢的类型?跟我有点像的。”
“你的衣品蛮好,衣柜最左边的运动衫,你穿得蛮好看,我就不适合了。”
“晚上8点西竹林,你来好不好?”
“我等你。”
章叙人都麻了,他眼睛微微一睁,出现了活到现在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下一秒又全湮在程博然不留余地的转身离开中。
他还未回神,有个扎俩麻花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来,看见桌上的花,圆月似的眼睛亮得像灯泡,问:“大哥,这朵花可以给我吗?!”
章叙惊醒:“我……”
“谢谢!”小姑娘拿了,高高兴兴走。
章叙风中凌乱。
这事让章叙心神不宁。
傍晚,退休老干部对此次文化社团顺利结束发表感言,说了半个多钟。流程走到最后,小朋友们欢声笑语,送给章叙一束绚烂夏日里最蓬勃野气的花。
他很喜欢,觉得人应该像这束花,虽因季节变化而香气不同,但盎然的本质不该变。
章叙收下了,说谢谢。可兴致看上去不高。于是他又忽略到角落里程博然阴狠的眼神。
最后不知谁提议合照,排位不讲究,随心来,小朋友前排一蹲,后面给大人。章叙那会儿还不算大人,也被摁着站在那里。他身边本来是和蔼的退休老干部,可不知程博然从哪里冒出来,悄无声息站在了他们中间。
章叙其实发现了,但长辈未表达意见,他也不好说什么。
摄影师喊,笑啊!
章叙配合,笑了全程,仔细看,心不在焉。
他总要找机会想跟程博然问几句话,把晚上他单方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