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团圆节时一样, 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她看向他的时候, 他都在看着她。
不知何时, 两个人已经十指相扣。
一股奇妙的通感在两人之间流转。
潮湿与温暖在两个人的体内,交织、融合。
意识海内,海风温柔地抚摸着软绵绵的云朵。
巨大的鱼尾轻拍着平静的海面, 漾开一圈圈涟漪,将中央的水莲轻轻环绕。
冰蓝色的眼睛深而沉,深海之下, 翻涌着克制的暗流。
狭窄的驾驶舱内, 海洋的气息缓慢, 温柔, 又强势地侵蚀着水莲,暗潮涌动, 难分难解。
谢姝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失控。
“周、周弋。”
谢姝缩了缩手,浑身滚烫。
但秦弋似乎比她还烫。
他喉结滚动, 一点点靠近谢姝。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
和神经连接的装置发出如同猛烈心跳般的嗡鸣。
谢姝的口罩被取下,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却丝毫无法缓解那股由内而外的燥热。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距离近得她几乎能数清他轻颤的睫毛。
方寸之间,呼吸声紊乱,海浪与莲花更加激烈地交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淹没彼此。
人鱼上半身伏在莲花之上,闭着眼,淡色的唇贪婪地贴着冰晶般的花瓣。
“嗡——嗡——嗡——”
手腕上的手表震动。
秦弋眸子动了动。
谢姝躲避着他的视线:“周、周弋,有人找你。”
秦弋:“知道了。”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秦弋松开谢姝的手,软绵绵的手从掌心逃走。
谢姝别开脸,捂着脸,小口呼吸,试图平缓自己那不可控制,急促的呼吸。
秦弋点开手表上的消息,是柯伊发来的:殿下,动员大会准备好了。
秦弋摘下神经连接器,先从驾驶舱下来。
他对谢姝伸出手,谢姝低着脑袋,戴上口罩,遮住自己红透了的脸,将手放到秦弋的掌心,借着他的搀扶,跳下驾驶舱,然后迅速将手收回来。
秦弋垂了垂眸子,将手放下。
驾驶舱是全密封的,出来后,谢姝透了气。
秋风冰凉,谢姝滚烫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
谢姝问:“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秦弋略微思索后说道:“今天有出征动员大会,你想去看看吗?”
谢姝点头:“想!”
秦弋笑了笑,带着谢姝到了动员大会。
宽阔的操场内。
第三军区中校及以上军官全部到场。
这些人曾经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即便许久没有亲临战场厮杀,依然保持着超高的同步率和精神力。
文森慊和陈之争并排成两排。
陈之争铁青着脸,即便形势迫人,他仍然不服。
岑老站在高台上镇场。
柯伊指挥着士兵按照惯例准备录像装备和遗言书。
陈之争怒其不争地瞪着文森慊:“文将军,你可真是好样的,我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低头的人竟然是你!”
面对陈之争的质问,文森慊坚毅的脸一点点破碎。
陈之争:“没想到咱们中最软骨头的人是当初一个人在战场浴血奋战,守战壕守了一个小时的文将军。”
可以说,文森慊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没想到,偏偏是主心骨出了问题。
没了主心骨,谁还有那个胆气和实力和太子殿下抗争?
文森慊痛苦地看向陈之争:“云刹海之后,你去看过那些尸体吗?”
陈之争:“什么?”
陈之争不明白文森慊到底在说什么。
云刹海的尸体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们手上沾的血,看得尸体还不够多吗?
文森慊目露哀痛:“海神将那些尸体全部都救出了海面,有的狰狞,有的碾成肉泥。尸体被清理出来,学生的家长一个一个过来领取自己的孩子。”
马上宣誓就要开始了,陈之争没那个耐心听文森慊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他怒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文森慊:“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让我去一个一个将这些孩子的尸体交给他们的父母。”
文森慊痛苦道:“是我亲手一个一个将他们的尸体交到了他们父母手上。陈之争,你没看到那些孩子的父母亲人看到尸体时的样子。
那天,我好像回到了战场上。听到了那年瓦屋尼亚星的入侵,我困守城墙上,身后的痛哭声。
是啊,我怎么忘了,当初我从军,是想保护他们啊。怎么如今功成名就,就只想要胜利,忘了当初从军是为了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