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默不作声的赫连真也悄悄支棱起耳朵听着。
谷三娘考虑了片刻,组织好语言才开口道:“其实细论起来王狩有恩于我,我那个样子实是迁怒于他。”
不等二人询问,接着正色道:“当年我与谷叔逃出长安城,其实并未完全摆脱追杀。谷叔觉得只有出了关才能有条生络,于是我们一路往西行。但我二人伤势颇重,尤其是谷叔,他那时候也就比死人多口气儿,不知哪一刻就会倒下了。我知晓他强撑着只是因为放心不下我,一旦我们安全脱离,他可能就会真的闭眼了!我整宿整宿的不敢熟睡,就怕再睁眼时这世间只留了我一人。那阵子我是真的怕,我那时说白了就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娘子,如果离了谷叔,我实在没信心能独活下去。”
她说到此处,转头看着赫连真,怜惜的拍着他单薄的肩膀。赫连读出了她眼中的情绪,冲着她甜甜的笑了出来。
谷三娘又转身看着安详的谷叔,和缓的继续叙述,“我们一路躲躲藏藏,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好不容易到了秦州。但未曾想这里却早有杀手候着,谷叔带着我直对上了截杀的人,因为我们实在是逃不动了!我已经做好了死在那处的准备,却没成想突然冲出来一伙人,那些人都蒙了脸,身手极佳,没费多少功夫就把追杀的人斩杀殆尽。他们清理了现场,也不表明身份就要带着我和谷叔走。我俩已是强弩之末,也顾不得他们是好是歹,只能任人处置。我们被安置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谷叔悄悄的安抚我说‘他们应是军中之人’叫我静下心来,别怕。果然没过多久正主就来了,接待我们的就是王狩。他的族叔正是现任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他的大名你们都听过吧!”
赫连真乍一听闻便激动起来,嚷着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率军三战三捷,全歼契丹的大将军!”
沈晴也一脸愕然,点着头道:“我就是再孤陋寡闻也知晓王将军的名头啊!这王郎君可是来头不小!听你这般说人家就算以你恩人自居都不为过,你何故是那副嘴脸?”
赫连真也跟着点头,虽未言语但也是满脸写着不赞同!王将军那是他憧憬的真英雄,想来他侄儿也自不会是恶人!听说此次还是他带兵来救援,三娘怎能如此对人家冷言冷语!
谷三娘顶着他俩略带谴责的目光,连叹了几口气,心道,我就知晓,这事任谁听了也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可其中的恩怨却也不是旁人所能领会的。于是,她耐下性子解释起来,“王狩见了我们,很是热情的留我们住下,又寻来医士给谷叔疗伤。从他那我们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他叔父听闻太子被陷害就开始着手救人,那些密谋之人权势熏天,要想在他们联手之下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王将军早早就安排了人手接应我们,但我们这一路行踪太过隐蔽,他派出的人也是寻而不得!别无他法只得跟在追杀我们的人身后,企图能先一步救下我们。幸好最后结果还不错!王狩叫我们安心的住下,说是他叔父会庇护我俩。我跟谷叔乍一听自是感激不尽,但静下心后慢慢的思索,却觉出不对来!照王狩所说,王将军在詹士府被屠之时已派出了人手,但据谷叔所知,那时候他人并不在长安城里。即使他反应再快,手段再强也不是这一时三刻就能安排稳妥的!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在此之前他就得了消息!即便不详尽,也肯定探得了些风吹草动!但他却未知会过太子,哪怕暗示一下也无!你们八成也有所耳闻,王将军跟如今的太子也就是当时的忠王是鸠车竹马、总角之交!我说这些不是为我跟谷叔找借口,但当时我俩刚被灭了满门,又被追杀了许久,难免思想有些偏激,戾气也甚重!我们一合计,顿觉这王家站在忠王背后,定也是盼着从龙之功的。想来太子若是被拉下马,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机遇,只隔岸观火没落井下石就算得上客气了!那时候谷叔还不知阿耶把名册给了我,但我却不得不多琢磨。我只要一想到王家是为名册而来,就觉得心彻骨的凉,冷汗一层层的湿透后背……所以我比谷叔更戒备,对王狩的百般示好也当成他居心叵测,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说到这谷三娘就停住了话头,揉着额角,满脸疲惫的望着谷叔,似自言自语的轻声道:“经过这么些年我早想明白了,那等隐秘之事哪是轻易就能得知的。人家危难时能伸把手当真是仁至义尽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王忠嗣当时真探得什么风声,也不好冒冒然就透露出来,朝堂上的那些个波云诡谲、尔虞我诈不得不妨,毕竟谁也不愿好心办了事,到头来还惹得自己一身腥。”
沈晴已经完全理解了谷三娘的心绪,不禁唏嘘起她这些年的坎坷不易,见她能有现下的片刻安稳也实属难得,遂不愿看她再伤怀,就接过话茬,带些调侃地道:“看来你能安然出关也多半是仰仗着人家!一会儿王郎君再来,你可态度好些,那般横眉怒目的倒像是人家欠着你的!”
谷三娘也不由轻笑了起来,“你不知,我俩相处自来如此!我与谷叔本来就对王家心存芥蒂,再加上忠王真被封了太子,王大将军也被封了太子右卫率,那正是谷叔原先的官职,我们得知后更是有所怨怼。谷叔的伤也好了七七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