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翘在内心道,可是你最后还是回去了,不是么?她清楚地记得,那场麟德殿的宫宴,宫宴上御赐的紫色华袍,还有宫宴散场之后,那些极尽膻腥的欢愉……
许银翘内心惊诧,事情过去那么久,自己还是对那日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讲讲你最后想起来的事吧。”她道,话语中带这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试探。
裴彧摸了摸后脑勺:“我来到雍州,从了军,雍州刺史何庭元倒是个好人,对待我,就像对待他自己生的几个孩子一样……”
“后来呢?”许银翘的心不自觉提到嗓子眼。
“什么后来?”裴彧反问。
许银翘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没什么。”她听到自己明显松了一口气,语调轻松。
似乎是怕裴彧不相信,许银翘又喃喃自语般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她明白过来了。裴彧虽然恢复了记忆,但也只记起了一部分事情。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从宫中被驱逐的,也记得自己进入了雍州西北军。但是,在裴彧的记忆里,何庭元还好生生活着,那时候,裴彧与何芳莳也只是单纯的师兄妹,没有超出师门的羁绊。
这种想法,让许银翘心里既开心,又隐隐有些失望。
开心与失望的是同一件事。
裴彧并不记得她是谁。
或许是许银翘沉默太久,裴彧有些促狭地眯起眼睛:“所以,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银翘?”
想起了自己曾为皇子的身份,裴彧不觉挺起了胸膛。虽说他名义上是银翘帐前奴婢,但是,他的身上,毕竟流淌着大周皇室的血脉。这样的出身,让裴彧由内而外自信了许多。
问话间,也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主动。
“我?”裴彧忽然的发问,让许银翘猝不及防,“我嘛,我是……”
她内心搜肠刮肚,拼命想一个合理的解释。要和裴彧有碰面的机会,又要符合自己异族的身份,还不能暴露之前的关系……
有了!
许银翘眼前,浮现出随裴彧回雍州时,掷果盈车的场面。彼时裴彧当真人气高涨,从街边到茶楼都站满了人,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她鲜妍的双唇一张一合,一句脆生生的话蹦出来:“你未及弱冠,便在西北美名甚重,怎么,你全然不记得了?”
许银翘说完,还冲裴彧扬了扬下巴,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个都不记得了,真糟糕”。
她虚张声势吓唬一通,果然让裴彧陷入了思考。
裴彧两道剑眉拧起,沉入回忆之中。
他的记忆中第一个浮现的,是西北军那些粗爷们儿,见他生得五官姣好,当面叫他“小娘们儿”。裴彧后来把那几人狠揍了一顿,挨了很重的罚,此是后话。
但是,几乎是一瞬间,裴彧就否定了这种猜测。
银翘不是大周人氏,也不知道军中的事情。自己的“美名”,或许不是自己第一反应的那样……
裴彧再往深想,记忆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些女子的娇笑声。他想起来了,年少之时,策马过街,确实有那么些女子穿着鲜妍,尾随身后,冲他投掷鲜花,还叫他“小郎君”云云……
原来银翘是其中的一员么?
裴彧对许银翘看了又看,还是想象不出来,她会追随自己身后,为自己簪花招笑。
“我不记得了。”裴彧还是实话实话,“我也不记得,曾经见过你。”
许银翘脸色微变。
裴彧道:“我的记忆,只到入军之后。身上这些伤,有些我有印象,有些却没有。”
他说着,就自然地拉开衣服,想要给许银翘展示。
许银翘脸上一热,赶忙止住了裴彧脱衣服的举动。她的手着急忙慌地抓住裴彧的手,却感受到男人粗长的手指反握上她的手。
厚茧有意无意地摩挲许银翘的指节,像调情,又像试探。
许银翘急忙抽出手,手指蜷缩如袖子,紧紧攥着布料。
裴彧没有将许银翘的手拉住不放,看他面上神色,一片平常,好像方才的触碰只是巧合一样。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许银翘暗暗对自己说。裴彧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她现在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但是,一想到裴彧还可能恢复记忆,许银翘就有些放不下心来。
“你失忆了,这是病症。”许银翘试探地和裴彧提出,“躺下吧,我来为你检查。”
裴彧从善如流地躺在了榻上。
前胸朝下,头发从一边倾下,侧着脸,一双漂亮的凤眸紧紧盯着许银翘。
他生得好看,做这些慵懒至极的动作,也好像一幅画一般。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框下一副生动的美人图。
许银翘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心头涌现出些莫名的紧张。
她轻咳一声,伸出手,将裴彧发带摘下放到一旁。头发很自然就散开了,入手很凉很滑,像丝绸一般,但仔细一摸,却发觉,裴彧的发丝比丝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