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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2)

被添上气色的陈茵真像是睡着了,而散着冷气的水晶棺,又提醒他永远不会醒来。

缓缓伸出手,隔着空气抚摸着她的脸庞。移到鼻梁处时,停了下来。

他红了眼底,唇角无可奈何地扬起。

是出乎意料的笑,诧异的笑,又释怀的笑。

——那颗被激光烧灼、留下疤痕的痣,被入殓师用手重新点回。

属于女人的每一处独特印记,未曾遭到贬低驯化,在时间长河里也未曾被遗忘。

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勉强降温、稳定心率的廖雪鸣进了门。

立在床前的挺括身影,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蔓延至门楣。

陆炡迟迟没有开口,只是低头看着遗体。

廖雪鸣慢吞吞地移到他身边,紧张地问:“您觉得还算满意吗?”

明明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陆炡却说:“我后悔了。”

听到此评价,廖雪鸣脸上的血色都褪了,“是哪里化得太不像了吗,您说我可以改”

没有遭受预想中的斥责,检察官取过胸袋的手帕,替他擦了擦被水浸湿的鬓角,莞尔:“后悔没把你当成第一选择。”

空气凝固片刻,廖雪鸣理解了他的话后,长长地呼了口气。

自己主动接过手帕,使劲捋了捋脸,隔着布料闷声道:“吓死我了”

而在廖雪鸣看不见的地方,陆炡的眼神愈发深沉克制。

他是后悔。

后悔先前在庭院一时心软,没有真的吻一吻他。

葬礼在零点整时进行。

悼念仪式上,廖雪鸣首次见到了陆炡的父亲,是一位面相威严的长辈。

来时路上听检察官讲他父母离异多年,调侃夫妻的关系还不如仇人。

可当执宾师颂完悼词,陆炡的父亲却扶着棺枋哭得涕泗横流,哭得脊背塌下去。

而作为长子的陆炡,却没掉一滴泪。

仪式结束后,灵柩连同花圈挽联,被灵车一齐运往附近火化场。

之后会有大师前来超度,将骨灰携往寺院存放,陈茵生前已经捐得莲位。

陆炡先推了手头上的事,亲自送廖雪鸣去酒店。

他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

对于与检察官关系亲近的陌生面孔,来吊唁的宾客忍不住侧头打量。

陆炡揽上廖雪鸣的肩膀,将人护在怀里,以至外人窥不到长相,俯首低声道:“猫跑丢了,想找回来可不是件简单事。”

廖雪鸣早就想问了,今晚陆炡时不时说猫啊狗的,也没见家里养宠物。

他探着脖子四处瞧瞧,好奇地问:“哪里有小猫,躲起来了吗?”

而陆炡没回答,只是一味看他。

廖雪鸣:“……?”

此时前方传来一个男声,“小炡。”

循声望去,一位穿着深蓝色立领风衣的中年男人,从胡同口停着的黑色商务车款款而下。

廖雪鸣感觉到搭在他身上的手臂一瞬间收紧,又很快松开。

陆炡走到男人面前,停了脚步,笑着说:“小叔怎么过来了?”

“应该过来,只是出门前被点事情耽搁了。”

陆湛屏抬手,让司机取来一只檀木盒,里面是寺庙一位声名显赫的大师,亲自抄写并开光的佛经,千金难求。

“愿大嫂能顺利去往净土。”

陆炡接过,嘴角牵起弧度,“多谢小叔费心,我一定亲手送去莲位供奉。”

“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节哀,也要尽快调整自己的状态。”陆湛屏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

同时他也注意到右后侧的人,饶有兴趣地问:“这位是?”

突然被点到名的廖雪鸣站直身体,没等自我介绍,被陆炡有意无意地挡在身后。

“专门请来的遗体美容师,远道而来招待不周,正要送他去酒店。”

陆湛屏颔首,没再继续问什么,说进去找陆振云。

经过廖雪鸣身旁时,陆湛屏微微笑了下,他赶忙点头回敬。

后视镜里双方口中名贵的佛经,被随意扔在车后座。木盒敞开条缝,露出一隅宣纸。

——端坐思惟吾之名号,即当知母所生去处。

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廖雪鸣曾经在殡仪馆书架的佛经栏翻到过。

他扭头问主驾驶上的陆炡,“刚才那位先生,是您的叔叔?”

“嗯,我爸最小的弟弟。”

“那他是不是一位很厉害的官员?”

陆炡斜着看他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知道。

廖雪鸣解释说曾经在魏执岩办公桌放着的报纸,见过陆湛屏的照片。

依稀记得最大字号的加粗字体写着——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检察总长。

想起他和煦的微笑,不同于自己平时接触过的上级官员,喃喃道:“是位很温柔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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